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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听着窗外的梨子树上传来的蝉鸣,纪安的唇边慢慢的绽放了笑容。

日头渐渐的落下,纪安小歇了一会,刚刚准备喊人进来,外面的惜景就进来请安说道:“大爷,刚刚思永斋的常德来传话,要大爷去侯爷那儿一趟,说是侯爷找您有事。”

☆、父子

纪安想了想,对着立冬问道:“立冬,父亲先前可有见过什么人?”

立冬低头答道:“回大爷,小的从前院打探到,太太中午的时候请了侯爷过去用膳。听闻侯爷心情甚好,瞧着好像有什么喜事。”

太太?郑氏?纪安心里转了转,已经有数了。让惜风穿戴了衣裳,立冬在后面打着青纸伞去了前院的思永斋。释梦斋是离着正院最近的院子,纪安从东跨院的角门穿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思永斋了。

前院的常德已经在门前等着,纪安和他寒暄了两句,就进了思永斋。

纪博是武将,可纪老太太的娘家白府却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纪博曾养于白府,骨子里还有些文人讲究,很看不上那些只懂舞刀弄枪的莽夫。他一直将自己致力于文武相宜,出将入相的儒将类型。

这点从思永斋摆设就可以瞧得出了,旁人武将在墙上大多是挂着弓剑;而一进思永斋的就能瞧得到墙上挂着名画名字。不过,他爹是不长情的,比如前一个月这儿还是张萱的《捣练图》;现在却又换成了周昉的《执扇仕女图》。

纪博坐在案几上旁在练着字,纪安给纪博行礼,纪博抬了抬手,说道:“安儿,今儿怎么这么多礼起来了。咱们是父子用不着这么多礼,你身子好些了吗?天气炎热,可别贪凉,不然惹了风寒就有你受的了。”

要纪安自己说,他这个便宜爹对他倒是十分不错,在这个严父慈母的标准时代。一般父亲对着儿子不是“孽障”就是“畜生”,待儿子如待阶级敌人,打骂更是家常便饭。父亲们就怕惯子如杀子,攀比着以严父自傲,就怕失了长辈身份,没了父亲威严。

而纪安从小身子弱,纪博本就立身不正,对着纪安自然是既亏且怜,从没对他摆过严父脸色,连重话也不曾说过。相比之下,纪安自然是不怕他的,就算他娘再给他念叨要和纪博保持距离,不要惹人猜忌。纪安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放在心上。

没法子,不是纪安不听话,一个是天天小心翼翼,拘着他不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话的亲娘;一边是千依百顺,宠爱有加,事事护着,处处捧着他的亲爹;小小的纪安不倒戈相向才是见鬼呢。

而自从纪安来到这儿之后,更加注意和纪博的感情培养,仗着年纪小,撒娇卖萌很是得纪博宠爱。纪安觉得他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比如说,他敢肯定他偷偷的读书他爹是知道。因为每次他爹去看他的时候,给他带礼物总会夹杂着几本古籍,。一次,两次,次数一多,纪安自然就知道了他爹是有意为之。

且他的那几招拳脚功夫还是他爹趁着没事避着人手把手教他的。不然,纪府虽然大,可他亲娘视他上进如送命,他嫡母防他用功如防贼,谁敢胆大包天教他武艺,这么的不怕死。

纪安也不客套,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带着一丝调皮,一丝玩笑对着纪博说道:“爹,您可是藏着什么好东西给儿子了。天这么热,儿子这么辛苦的来一趟,您可不能让儿子空手而归啊。”

说着狗腿的端了常德送来的茶递给了纪博:“爹,您先前挂的那副《捣练图》借儿子鉴赏鉴赏呗?”

纪博瞧着纪安养的有些血色的小脸,用手捏了捏,笑骂道:“尽惦记你爹这点东西了,美得你的,等你学会画人物图的时候,爹再给你,不然,给你也是白给。”

纪安这么大了,被人捏脸有些不乐意,忙说道:“爹,儿子是男子汉大丈夫,您怎么可以捏儿子的脸。这要是给人瞧见了,儿子可就英明尽毁,没脸见人了。”说着特意苦着脸摆给纪博看。

父子两个说了一会话,纪博就直接说道:“安儿,你想不想出去读书啊?”

纪安一惊,不知道他爹这是个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询问,或者是其他。他心里没个底,抬头一看,瞧着纪博的眼睛里满满是慈爱,倒是和纪老太太看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他心里一软,心里定了下来,纪博虽然做丈夫很渣,可不可否认,对他还是不错的。纪安把心思过了过,抬手间笑着说道:“想啊,爹,你知道的。儿子其实挺喜欢读书的,可白姨娘怕儿子读书伤神,损了元气,自是不愿的。再说,府里面芊语妹妹跟着林姨娘,世子弟弟要去明思院,就儿子一个人闷在府里,无聊的很。”

纪博听了叹了一口气,自然知道纪安说的话其实是给大家留面子了。要说白氏不想他读书,纪博是不信的,白府诗书传家,最是看重读书之事。恐怕也是碍于郑氏,纪安才如此说的。

纪博没说什么,摸了摸纪安的头,眼睛里有愧疚有慈祥,神情复杂。半响,对着纪安说道:“安儿,爹准备把你送去明正书院读书。虽然明正书院嫡庶学子参半,可它是朝廷承办,唯一可以与明山书院抗的官办学院。在那儿读书,现下或许瞧不出什么人脉前途。但放眼朝廷望去,四品以下的官员,有一半是出自明正书院的。爹也不指望你能如崔玄那般名动天下,万人敬佩;只盼着你能中个举人或是进士,凭着爹的谋划,能给你在朝廷谋个一席之地就满足了。”

纪安心里一暖,大秦太祖当年创办了三明书院,分别为皇家学院明思书院,专门教育大秦皇家子弟;明山书院,为五品以上官宦勋贵嫡子所设;明正书院,为五品以下官宦子弟和勋贵庶子所办。

在听闻书院一事之时,纪安心里就推敲过,他非嫡出,又没有得力外家,进了明山书院不一定是好事。反而是明正书院,里面虽有嫡出,可庶出更多,清贫好学之人也有不少。他进去才更为的合适,不过,纪安心里也清楚。

明正书院名声能与明山书院相比,最有名的就是出人才和出权贵。出人才很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豪门世家的庶子能被送去书院的,要不是天资过人,就是后台够硬。不管是自身或是他人,不出意外,假以时日总能混出一番名堂。但出权贵,这就耐人寻味了。

明正书院的庶子们有不少是勋贵之家的子弟,爵位之家,虽然规定了嫡子继承制。可从古到今,最不缺的就是会变通的人。往往庶子出息压倒嫡系,为家族计,多是过继给嫡母名下,再缓缓谋取家主之位。虽然不常见,可还是有的,而这些人不是从军功上挣来的就是从明正书院走出来的。

所以,对那些积极奋斗,以干掉嫡系为己任的庶子姨娘们来说,明正书院就是一块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圣地中的圣地。

基于以上尴尬的原因,一般的勋贵人家,不怎么会送庶子们去明正书院。

纪博瞧着纪安不说话,心里怕纪安不高兴,毕竟明正书院说是和明正书院齐名,可明正书院中人员混杂,要比明山书院复杂的多。

纪博开口道:“要是安儿不愿意,那就再等等,爹……”送你去明山书院。可话到嘴边了,纪博又开不了口了。他知道书院好进,可纪安和纪晨恐怕就得留下隔阂了。

纪安回过神来,忙拉着纪博说道:“爹,儿子没有不愿意。明正书院我也挺喜欢的,只是想到上了书院,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不能在祖母和爹面前尽孝,有些难受罢了。”

纪博听着心里纪安的话,从脚后跟到头发丝就没有不熨帖的地方,脸上的笑容加深的说道:“安儿,你的孝心爹都知道。不过,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了好前程,我和你祖母就满足了。再说,明正书院就在京郊,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除了沐休,爹也可以去看你的。”

纪安眼睛一亮,对着纪博傻笑道:“爹,你真好,儿子最最喜欢爹了。”

纪博点了点纪安的额头,脸色严肃的说道:“不可无理,你都十三了,可不能这么没规矩了。”不过,嘴角却慢慢的往上翘了翘。

纪安磨磨蹭蹭在纪博那儿蹭了一顿饭,厚着脸皮要到了《捣练图》才兴高采烈的回去了。纪博瞧着纪安欢天喜地的模样,眼角舒展,让下人给纪安准备了夜宵送了去。

纪安并没有回自己的释梦斋,而是去了集福堂。

纪老太太已经得了消息,精神头十分的不错。纪安进来的时候,纪老太太温和慈祥的说道:“安哥儿,这么晚的天了,你还跑祖母这儿来一趟,可是有什么事情。你年纪小,最是要睡觉的时候,可不能耽误了。”

纪安上前坐在纪老太太的身边,拿出《捣练图》展开,笑着说道:“祖母,孙儿刚刚从父亲那儿要了一副画,孙儿想着祖母喜好字画,这才借花献佛给祖母送来了。祖母,你可不能跟父亲说,不然,他要知道我拿他的字画做人情,恐怕得捶我了。”

纪老太太笑的开怀,对着纪安说道:“没事,你老子要敢揍你,祖母先把他揍了。祖母的乖孙孝敬祖母,这是你的孝心。来,吕嬷嬷把这副画给我收起来,明儿有了空闲,我得好好鉴赏一番。”

吕嬷嬷知道纪老太太有事情要和纪安说,有眼色的带着下人退了下去。

纪老太太低着头问道:“安哥儿,你老子可说什么时候送你去明正书院?”

纪安摇摇头,纪博还真没说,他也没问:“祖母,父亲只是告诉我要送我去明正书院,并没有说具体的日子,我猜,大概就在这几天了吧。”

纪老太太这才露出笑来:“本来祖母还想着要多等些时日,你老子才肯答应呢。没想到那位现在也学乖觉了,这不上赶着为你老子排忧解难来了。她心思倒是细,直接送你去明正书院,既全了面子,又在你老子面前卖了好。”

纪老太太是不太满意明正书院的,原本她打算把纪安送回白家交给白莲的亲哥哥亲自教养。白旭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更是名噪天下的状元郎。纪老太太知道,白旭对着白莲这个妹妹虽然说的狠,可心里还是惦记的。

把纪安给他教养,不说再出个状元郎,这舅甥关系却是能维持下去的。可半路给郑氏截了胡,直接把纪安送到明正书院。纪老太太有气,明正书院说的好听,可那是庶子的书院。

她要纪安去明山书院,郑氏就把纪安送到明正书院,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吗。要不是看在自己孙子前途的份上,纪老太太真是生吃了郑氏的心都有了。

在纪老太太眼里,郑氏就没安过好心。这次的事情,她觉得郑氏是故意用明正书院来告诉府里纪安庶出的身份。

可看着孙子高兴的脸庞,纪老太太心里的这些话却是和纪安说不出口。只是狠狠的给郑氏记上一笔,等着以后慢慢清算。

纪安可不清楚他祖母的心思,不然要大吃一惊了。不过,听他祖母的意思,这次的事情是他嫡母主动提的。他家嫡母是太瞧不上他,还是觉得他威胁性太低?

不过,纪安也得承认,凭着郑氏的后台,纪晨的地位确实无人可以撼动。

☆、婆媳

婆媳

纪安和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就回去了。纪老太太年过半百,身子骨也不是太硬朗,纪安知道她觉少,从不打扰她晚上休息的时间。

而留园之中,郑氏身边的宋嬷嬷也在个郑氏说着纪安去书院的事情。宋嬷嬷是看着郑氏长大的,她无儿无女,说句不敬的话,就是把郑氏当自己女儿待。郑氏也十分的敬重宋嬷嬷,可谓是心腹中的第一人。

当年,跟着郑氏嫁入纪家的有四个嬷嬷,一个得病去了,一个奶嬷嬷卷进是非没了。剩下的宋嬷嬷和孙嬷嬷一直帮着郑氏出谋划策,巩固地位。

郑氏半躺在软榻上,枕着白玉凉枕,虽然屋子里放着冰,可郑氏的眼底还是倦倦的。宋嬷嬷有些心疼,拿过团扇给郑氏扇风。

边扇边说道:“太太,您又何苦委屈自个呢。那纪安是庶子,京城上下哪家的太太主母们有您这么贤惠的。待庶子和嫡子一个待遇,吃穿用度,堪比世子了。现在,虽然有老太太的话,可侯爷还是向着您的。您装聋作哑就是了,白白的送纪安去书院。这万一,不是给世子添麻烦吗。”

屋子里就她们两个,郑氏放下了在外人面前的端庄,有些恹恹的说道:“嬷嬷,我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白氏在侯爷心里虽然比不上我,可纪安却不比晨哥儿在侯爷心里差多少。又有老太太的面子,侯爷是孝子,老太太既然提了,送纪安去书院也只是日子长短而已。我要是拦着,侯爷心里该怎么想了?怕是会觉得我容不下纪安了,不如我送个人情给侯爷,让他念念我的好。”

宋嬷嬷提起白氏就提了精神,对着郑氏说道:“我的好太太啊,您可不能大意了。那白氏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看她一副安安分分的模样,谁知道她心中想什么。要不是太太的娘家硬气,皇后娘娘在那儿镇着,她不一定怎么折腾呢。要我说,老太太开口是开口了,可太太也不能太好说话了。这明正书院可是庶子的地盘,要是给纪安得了势,那……”

郑氏嗤笑一声,一点也没理会宋嬷嬷的担心,对着宋嬷嬷说道:“就凭他?不说他那破身子,就是他有崔郎之才,有白氏那个胆小鬼压着也出不了头。再说,我姐姐的皇后之位也不是摆设,这天下才子能人多了去了。没有家族,没有人脉,他能成得了什么气候。明正书院那么有名,说是庶子的地盘,可从庶子堆里爬出来的人精又有几个夺了家中爵位的。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这还要运气才华人脉缺一不可。我担心什么,除非他能像崔玄似得连中三元,名动天下,名声压都压不住。”

宋嬷嬷想想也是,大秦开国这么多年下来,要说能人也出了不少,可连中三元,于千万人中取敌将之首的也就是这么一位而已。要人人都是崔玄,也没有“大秦百年,京城一公子矣”的说法了。

宋嬷嬷堆成笑来,对着郑氏说道:“还是太太聪慧,如此一来,侯爷心中定会觉得太太您善解人意,外人知道也得赞太太一句贤良大度。不过,有些话,老奴不知道该讲不该讲。”说着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郑氏。

郑氏拉着宋嬷嬷的手,揉声道:“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是什么情分,我从没拿嬷嬷当过外人。嬷嬷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宋嬷嬷说道:“太太,老奴冷眼瞧着,侯爷对着老太太那是真孝顺。而老太太并不是心坏之人,虽然对着那位有几分偏袒,可她为长辈,这点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太太您性子倔,又有白氏在中间掺和,和老太太倒是越来越生疏了。”

说起这个,郑氏冷笑道:“老太太从来也瞧不上我,我做一千件事情讨她欢心,不如旁人说一句话。既然如此,我何苦去讨她的霉头。”

宋嬷嬷有些急,忙说道:“太太,您这话没错,可侯爷却不会这样想。您想想,京城有多少婆媳不和,女子在婆家比不得娘家,事事有规矩束着,处处有孝道压着,行事自然是千难万难的。比老太太难缠的婆婆有的是,这其中做儿媳的也有不少出身硬气,可为何明知道婆母不喜,还要上赶着孝顺?”

郑氏声音淡淡的,语调平平:“不就是为了名声吗?为了点名声,上赶着找不自在,我是没这习惯。再说,嬷嬷以为,自打当年闹了那么一出,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说。”最后一句带上了自嘲的口吻。

宋嬷嬷满是心疼,想宽慰郑氏两句,可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能接着说道:“太太,这是其一,其二,却是各位太太主母们做给自个老爷们看的。男子虽然心粗,可却不笨,自己母亲如何,时间一久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儿媳们去孝顺婆母是在做给自个的夫婿瞧,让他们知道自个的辛苦和对着他们的那份心意罢了。”

郑氏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她和纪博虽然多年下来也算恩爱,可这几年,纪博对着她瞧着不错,到底没了以往的那份亲昵。好像就是从三年前,老太太认为是她下手害得纪安发高烧的时候责骂了她不贤开始的。

虽然最后纪安挺了过来,可她心中委屈,对着老太太自然是疏远了,请安也从五日一次,改成了十日一次。现在想想,纪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的减少了到她院子里的次数。

这么一想,郑氏便不怎么出声了。宋嬷嬷知晓郑氏的脾气,直接说道:“太太,我也知道老太太的难伺候,您也不用太殷勤,只要心意到了就成。我瞧着过几天安少爷要去书院,这一去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一趟。老太太那儿膝下无小辈解闷,不如,您把大姐儿送过去给老太太养着,解解闷。”

郑氏不傻,她一听宋嬷嬷的话就知道意思了。送个孙女给老太太养,既表明了自家对着老太太的孝顺,又分了纪安的宠。都是纪家的子孙,大姐儿虽然是林姨娘所出,可林姨娘还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以前可是很得老太太的意。

这把大姐儿送过去,一个是整天在身边孝顺贴心的孙女,一个是远在书院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面的孙子。老太太就是再疼爱纪安,也得分些心思在大姐儿身上。当然,要是老太太更喜欢大姐儿那更好。一个庶女,以后不过是一副嫁妆了事,嫁的好还能有益于侯府。

郑氏笑了,对着宋嬷嬷说道:“嬷嬷,你说得有理,大姐儿本就是庶出,要是能被老太太教养几年也是福气。林姨娘是老太太那儿出来的,以前也是很得老太太意,想来大姐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趁热打铁,郑氏立马道:“嬷嬷,去给侯爷传个话,就说我请他来一趟。”

虽然天色已晚,可宋嬷嬷就是要这个效果。这个时候请了侯爷过来,再把事情一说,侯爷也不会再走了。她总觉得多子多福,自己家太太虽然有了世子,可多生几个总是不会错的。

于是,纪博刚刚想去白氏的凝翠园就被郑氏请到了留园。

纪博刚刚踏进院子,就瞧见了郑氏站在门前等着,月光之下,郑氏一席月白绫罗薄衫,满头青丝只戴了一直玉簪,瞧着纪博进来,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忙上走上前来。

纪博走到郑氏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天色已晚,太太怎么不在屋子里等着。”

郑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温柔一笑,两人并肩就进了屋子。

下人们端茶送水,忙了一会,屋子里才静下来。郑氏有着嗔怪的对着纪博说道:“侯爷这有半个月都没来我这院子了,瞧着,恐怕都快认不识我这地了。”

纪博也不说话,只是带些笑的看着郑氏,半响,郑氏自个先红了脸。身边的下人很识趣的退了下去,郑氏扭捏了半天,才说道:“侯爷,我瞧着安哥儿马上要去书院了,老太太膝下寂寞,不如把大姐儿送过去给老太太养着。大姐儿是庶出,要是能给老太太教养几年,以后说亲旁人也要高看一眼。都是侯爷的子女,我这个做嫡母自然是要为他们打算的。”

纪博听着慢慢的坐了过来,拉着郑氏的手说道:“难为你有心了,母亲年纪大了,有的时候性子左了,你多担待些。”

郑氏抬起头来,眼中情谊绵绵,对着纪博柔声道:“侯爷这是哪里的话,孝顺老太太乃是我的分内之事。以前是我糊涂了,和老太太置起气来,累的侯爷为难了。这几年,我也明白过来了。夫妻本是一体,老太太对侯爷有生养大恩,就是为了侯爷你,我也得多尽尽孝道才是。可惜我面子皮薄,又不好意思去给老太太说软话。这不,就求到侯爷跟前,还望侯爷不要怪我早先不懂事才好。”

纪博听着很是动容,神情更加的柔和:“怎么会,你的性子我能不知道。府里的事情也不怪你,是我做得不好,让母亲生气了。我瞧着母亲身子骨不好,时常心中愧疚,恨不得以身相抵。你能替为夫尽孝,为夫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再说,我们多年夫妻,你难道还不知晓我的心意吗?”

郑氏多日未曾如此和纪博亲密,脸上像摸了胭脂一样,头就低了下去,顺势就靠在了纪博的怀里,柔情似水的喊道:“博郎!”那是一个一韵三叹,情谊绵绵啊。

第二天,郑氏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跟着纪博去给纪老太太请安。

纪老太太听着下人回话,心里还纳闷了,这日子又没到郑氏请安的时候,怎么到她这儿来。不过,不管心里怎么嘀咕,纪老太太还是请了纪博和郑氏进屋来。

纪博和郑氏给纪老太太行了礼,分别坐在纪老太太下手的方椅上,下人们送上茶水。纪老太太看着儿子还是高兴的,脸上带了笑出来,问道:“博儿今日难得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

纪博忙说道:“儿子日日忙于公务,甚少尽孝于母亲身边,得了空闲自然要来孝敬一二。不然,儿子心中难安啊。”

纪老太太被纪博的话哄得蛮开心的,搭过脸来,给了郑氏一个笑脸,说道:“儿媳妇,今日可有什么事情啊。”好吧,纪老太太还是没忍住,要给郑氏上上眼药。

郑氏脸色一僵,不过瞬间已经笑着说道;“母亲好偏的心啊,瞧见侯爷就嫌弃媳妇愚笨了。好在媳妇是个心宽的,不然啊,一定得委屈上了。”

纪老太太一口气憋在心头,真想狠狠的瞪郑氏一眼。纪博眼观心,鼻观口,瞧着丫头端上来的茶盏,这线条,这色泽,这图案,他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纪老太太不说话了,木着脸端起茶来,纪博瞧着知道他娘是要撵人了。忙笑着开口道:“母亲,儿子想大姐儿也快十岁了,跟着林氏总不是个事,想着母亲给儿子管管。把大姐儿接来集福堂,以后,旁人说起大姐儿来总得高看一眼。”

纪老太太一听脑子就想开了,瞧着低眉顺眼站在自己儿子身后的郑氏,不用想一定是郑氏撺掇他儿子这么干的。想分安哥儿的宠,哼,这手段还太嫩了些。

纪老太太咳了几句,纪博忙上前端茶递水顺气。半响,纪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个不中用的,自己身子都没顾好,哪能顾全语丫头啊。我瞧着你媳妇是个好的,名门闺秀,最最是个规矩的人,且她是嫡母,由她教养也是一样的。”

郑氏听着死死的揪着手绢,心头疼的厉害,脸上却只能当没听见。

纪博很是尴尬,可瞧着虚弱的老母,半句违背的话也不敢说。只能点头说道:“母亲是的极是!”

☆、妾氏

纪老太太又咳了几声,好似马上要晕过似得,纪博赶紧喊人吩咐道:“常德,拿我的贴子赶快去请方太医。”

纪老太太一把拉住纪博,柔声道:“没事,为娘这是老毛病了,吃些雪梨膏就好了。不用劳师动众的请太医了,省的让旁人知晓说我们府上喜欢大惊小怪,小病小痛的就要去劳烦人家太医。不值当!博儿,你扶为娘起来吧。”

纪博心中有数,顺着梯子下,忙对着吕嬷嬷说道:“吕嬷嬷,快去拿雪梨膏来。”

郑氏也站起来,走到纪老太太面前要服侍她用茶。纪老太太脸上笑的慈爱,对着郑氏说道:“你是个贤惠的,府里府外谁不要赞一声。语丫头虽然从小跟着林氏长大,可要是能得你这嫡母教导几年,以后,也不会坠了我侯府的威名。毕竟,郑国公府家风清正,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不是我府上根基尚且可比的。”

郑氏一惊,揣揣的扫了一眼纪博,心中恨死了纪老太太。郑家当年趁着纪家落败,悔婚改嫁,这是京城多少人都知道的。纪老太太瞧她不顺眼,有一大部分都是在这上面,恨她郑家落井下石,不讲两家情谊。

可郑氏也很委屈啊,这和她并无多大关系。是那该死的二房叔叔见利忘义,做下这等丑事,累得她在纪家得看纪老太太脸色。好在自从她姐姐正位坤宁宫,母仪天下之后,纪老太太才歇了个话音。

郑氏知道纪老太太今日是动了气了,不敢再表示不满,只能装木头人般听不懂,心里滴血,嘴里还得说道:“母亲谬赞了,媳妇愚笨的很,还好有母亲教导这些年才没出什么差错。媳妇自个尚要母亲帮扶,哪能教养大姐儿啊。母亲说得可羞煞媳妇了!”

郑家随着二皇子受宠,势力越来越大,郑氏在外都是被人捧着。在府里,纪老太太一心一意的教养纪安,婆媳两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纪老太太咋一打下一记杀威棒,郑氏委屈的眼角都红了。

纪老太太没说话,只是又咳了咳。对着郑氏把心思动到纪安头上,纪老太太是忍无可忍了。反正纪安快要去书院了,郑氏对上她,还敢忤逆了不成。投鼠忌器,玉瓶都保存好了,纪老太太是打定主意给郑氏敲敲边鼓。

纪博神色很淡,瞧不出在想什么,最后开口道:“母亲的安排总不会错的,大姐儿就交给你教养了。母亲还是要多养养才是,儿子先前去南边寻的厨子不日就到京了,到时,母亲可得多用些膳食才是。”

纪老太太瞧着儿子向着自己,郑氏受瘪,一扫近日的郁气。再一听纪博的话,立马神清气爽了,好在还记得自己正虚弱着,只是笑着说道:“博儿,你也要多注意身子骨。为娘知晓你怕热,但也不可贪凉。你可记得小时候,你贪凉,发烧可把为娘吓坏了。”

纪博和纪老太太一番母慈子孝,让郑氏更为的难受懊恼,心中又气又羞又恍,不知道纪博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等回来去的路上,纪博抬脚去了释梦斋,郑氏回到留园再也忍不住了。掀翻了她最喜爱的梅式小几,噼噼啪啪,茶盏瓷碗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宋嬷嬷瞧着心惊胆战,就怕郑氏伤了手。

纪安正在屋子里听着立冬在外打听的明正书院的消息,马上要去书院了,纪安觉得至少得了解一下自己以后的学习场所。于是,派出了身边的小喇叭,去外打听了一番。

因为昨个晚上去过集福堂了,纪老太太嘱托纪安今早不用去了,下午再过去和纪老太太一道用饭。纪安才能这个时辰还在自己屋子里躺卧,听着立冬打探的八卦。

纪博进来的时候就瞧着他家儿子卧躺在罗汉床上,小厮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听得纪安津津有味。

纪安一见纪博来了,赶紧起身,他本来想去给纪博请安的。可前院消息传来,纪博在郑氏那儿过夜了。秉着对着郑氏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原则,纪安准备响午的时候再到纪博那儿请安的。

纪博有些好笑的说道:“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么个懒骨头的人呢。看这日头,你还睡在罗汉床上,真是该打。”说着假模假式的拍了两下纪安的小脑袋。

纪安也不怕他,嘻嘻哈哈的,瞧着纪博拍他的小脑袋瓜子,故意皱着眉头嗔怪道:“爹,儿子本来就可以考状元的,现在被您这么一打,儿子只能考探花了。哎,爹,你看,为了您这两下子,你就少了个状元儿子,多亏啊。以后可不能再打我了,不然,探花都要保不住了。”

纪博都要被气笑了,唬着脸说道:“都快去书院的人了,怎么这么没体统。你这口气倒不小,你可知虽然科举三年一考,可状元探花那得多难,出口就是状元探花的,以为这是白菜豆腐呢。一点也不矜持,再让我听到,小心我垂你。”

纪安用忧郁的小眼神看着他爹,心里想着,他爹还可以更没有幽默细胞一些吗?明明是父子,他们的脑回路怎么不在一条线上呢。果然,几百年的代沟是无敌的吗?

纪博瞧着纪安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觉得自己过于严苛了,怕伤到自己儿子那颗脆弱的小心灵,忙安慰道:“安儿,爹知道你有志向宏远是好的,可这话你也只能和爹说说。虽然现在读书人不比前朝迂了,可虚怀若谷的低姿态还是得做的。不然,轻者,要说一句年少轻狂;重者,就要批你目中无人了。”

纪安想想也对了,忙说道:“爹,我也只在爹面前说笑。爹您放心吧!”

纪博很满意纪安的态度,说道:“爹想着你快去明正书院了,想等下午你弟弟回来之后,家里人摆上两桌庆祝你入学。你此去明正书院,虽然可以半月回来一次,可毕竟是第一次离家。你祖母怕你住不惯,想让你带几个小厮过去。”

纪安刚刚听到的消息里,明正书院是不允许带下人进去的。不过,像他们这样的勋贵之家,即使是庶子也是锦衣玉食,呼奴唤婢长大的,书院规定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

纪安现在一心求学,自然不希望还未进书院就搞特殊。他上辈子上大学军训累的像狗似得,特别羡慕那些家里有关系的二代们可以不来。可不可否认,那些二代们从那个时候就和他们拉开了差距。以至于后来,有人巴结有人奉承,可却很难融进班级。

再说,这些小厮中,纪安也不知道有没有旁人的暗线。所以,纪安说道:“爹,儿子是去求学的,带着小厮去多不好啊。儿子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每个月,儿子还能回来两次。如果不习惯,儿子再要人过去就是了。先让儿子试试,爹,您看行吗。”

纪博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娇生惯养,生出娇气。遂说道:“好,不过,安儿,你得自个和你祖母说。不然,她又要说我对你不上心了。”

纪安点点头,脆声道:“爹,您放心,我一定和祖母说清楚的。祖母也是关心我,爹,您可不能吃醋哦。”

“混小子,爹吃你哪门子干醋啊,真是越大越没个正行。”纪博笑骂道。

纪安和纪博说笑了一会,纪博就回了前院。即使休假,纪博还是有不少公务要忙,自然是没那么空闲的。

纪博一走,立冬已经把早上纪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给纪安说了一遍。纪安这才知道,他爹刚刚是来他这找安慰的。哎,果然齐人之福不是人人能享的,纪安心里暗自为他爹点根蜡,让他没事玩真爱,这回挨针了吧。

对于纪博做了夹心饼,纪安是喜闻乐见的。纪博虽然和郑氏有那么一出,可却没有坚定到只有郑氏一位夫人。不过,比起三妻四妾的勋贵们,纪博还是能勉勉强强的算得上克制的了。而府里除了他娘白氏,就是这位林姨娘了。

而在纪安的印象里,林姨娘所出的纪芊语是个沉默寡言,很是敦厚老实的一个姑娘。不过,不老实也不行。府里,郑氏出身过硬,本身又是他爹的真爱,所出一子又是世子,可谓稳坐正室之位。

而他娘白氏,老太太亲侄女,出身清贵,诰命在身,还有他这么庶长子。贵妾中的贵妾,说是二房也不为过。只有林氏,是纪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出身。

当年,郑氏产下纪晨,纪老太太就抱到身边养着了。这本来很稀松平常,不说京城,就是朝廷上下,祖父祖母晚年寂寞,接了孙辈亲自教养解闷,到哪儿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京城之中,长辈抱养孙辈的比比皆是,纪老太太这样做对着郑氏是有些不忍,可却自认为无可指责。

可郑氏这盏灯不省油,自然不愿意自己千辛万苦的生下的骨肉给和她有间隙的纪老太太教养。于是,她很硬气的跑到皇宫诉苦,由皇帝直接下了口谕,送了两个有品级的教养嬷嬷来教养纪晨。

天地君亲师,纪老太太再不愿意,能拗过皇家去?只能心中憋屈面上带笑的把孩子交给了郑氏抚育。郑氏一时趾高气扬,风头无两,以为有了皇家镇着就可以压住纪老太太,笑傲侯府了。

可惜,纪老太太也是从媳妇熬成婆的,她瞧着畏畏缩缩,半点没斗劲的侄女,舍不得责怪。于是乎,就推出了身边的大丫鬟林氏。林氏是从府外自小买进府里的,为人温柔敦厚,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林氏有着女人最为厉害的本钱,容貌。

她体态风流,冰肌玉骨,可谓是少有的人间绝色。纪老太太直接拎出她赐给了纪博做通房,纪博是个孝子,更是个男子。如此佳人,又是长者赐不敢辞,自然是笑着接纳了。

郑氏本以为她和纪博真心相爱,情比金坚,从此就恩恩爱爱到白头了。万万没想到林氏横空杀出,还顶着纪老太太的派头,让她打不得,骂不得。就连她一直认为无所不能的姐姐,对于纪博纳小星也无能为力。

前有表妹贵妾,后有美貌通房,郑氏终于警觉了,不再敢和纪老太太明火执仗,置气斗狠了。慢慢的收拢府中的权利,加上纪博对她很是有些情谊,纪府这才安生下来。而林氏生了纪芊语才被抬为姨娘,住在林芳阁。

郑氏爱吃小醋,对着林氏自然是没好脸色的,纪芊语作为林氏所出,在府中也是的存在感很低。不过,纪博对着儿女都还不错,作为纪府唯一的女孩,虽不及两个男孙受宠,可侯府千金该有的待遇也还是有的。

当然,纪安更为担心纪老太太。郑氏这次吃了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纪安想想也坐不住了。直接套上靴子,也不怕外头的烈日了,往着集福堂赶去。

☆、兄弟

纪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心情一好,食量就上来了,碧梗粥都多喝了一碗。听着下人通传纪安来了,心情更好了,忙让下人去准备纪安喜爱吃的饭菜,准备留他在这吃午膳。

纪安进屋给纪老太太请了安,坐在纪老太太下手。笑着说道:“祖母,听闻您早上身子骨不适,孙儿特意过来瞧瞧。现在可好些了,膳食可用了?”

纪老太太眼角舒展,带着一股得意劲,说道:“安哥儿,还是你心疼祖母。没事,祖母好着呢。只是老毛病了,受不得气,心里一憋闷就犯病。”

纪安知道祖母的意思,他心里有些着急,脸上自然就带了些出来。纪老太太一瞧,挥挥手,让下人退了,忙问道:“安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给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纪安笑着说道:“祖母,孙儿都快成府里的一霸了,怎么会有人欺负孙儿。只是……太太她管理内宅多年,孙儿有些担心罢了。”

纪老太太摸了摸佛珠,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哥儿果然心善,对着她这个老太太也算是尽心了。这么一想,纪老太太说道:“安哥儿,祖母是你爹的嫡嫡亲的娘亲,不说你爹他本就是个孝顺的,就是祖宗礼法在那,有谁敢不孝?”

纪安欲言又止,郑氏管着内宅,纪老太太就是辈分再大,县官还不如现管呢。给纪老太太使个绊子,挖个坑,虽然不会让纪老太太伤筋动骨,可也得痛上一痛啊。

纪老太太拉着纪安坐到身边,笑着说道:“祖母知道你担心什么?郑氏再有本事,这是纪府,除非你老子窝窝囊囊的靠郑家过活了,不然,郑氏不敢对我有任何忤逆。你放心吧,祖母心里都是有数的。以往,有你在府里,她虽然对我没法子,可她占着嫡母名分,给你下个套,使些手段,便当的很。内宅之中,祖母就是再费心,总有管不到的地方。这才忍她一忍,现在,你去书院了,祖母自然是没什么忌惮的了。等你从书院出来,就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也辖制不到你什么了。”

纪安听着心里感动,果然自己当局者迷了。郑氏再厉害,也是纪家妇,对着自己的婆母可以阳奉阴违,可却不敢做的太过分。这个时候,婆婆折腾媳妇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罢了。

纪老太太一直忍住郑氏,一方面是为了郑家势大和纪博的情面,另一方面恐怕就是为着白氏和他的日子能过的好些。现在,他去书院,自然后院的平衡就打破了,纪老太太自然可以凭心意做事情。

纪安想想自己的母亲,虽然对着白氏的思想有点无语,可毕竟是亲生母亲,纪安还有些担心的。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神色,说道:“你也别担心你娘亲,她有四品诰命,可不是那些寻常妾氏可以比拟的。有我在,她受不了苦。安哥儿,她是个糊涂的,但也是怕了。说来说去,也是我们纪家委屈了她。当年,你高烧不退,她没天没夜的守着,还是我给叫人拉下去休息的。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自然对着你看的紧些,也就会犯糊涂了。”

说起白氏,纪老太太也很不明白,当年白莲虽然柔软,可却是很有主意的。这当了妾之后,眼界就变小了,似乎认命了,把郑氏看做是洪水猛兽,就怕安哥儿有个好歹。

让纪老太太无从说起,也开不了这个口,想想都觉得疼痛。

纪老太太接着说道:“以后,你得了功名,做了官。要是能谋个外放,就接她出府,也享享老封君的福。她是个命苦的,你多孝顺她些。这府里呆着,她心里的苦说不出啊。”

纪安忙说道:“祖母放心,娘亲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也是怕我招人嫉妒惹人恨。我会好好的用功,让娘亲扬眉吐气的。”

纪老太太连声说好,细细的问了纪安话,纪安趁机把小厮带去书院的事情推了。

中午,纪安陪着纪老太太用了膳食,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下午,在宫里读书的纪晨回府休假,郑氏强打起精神来,让人打扫知行斋,吩咐厨房准备纪晨爱吃的菜肴。也许是儿子回来,让郑氏早上在纪老太太受的气平了许多,一想到以后这侯府还是她儿子继承,纪安和白氏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她心里就畅快了很多。

纪晨在宫里是二皇子的伴读,因为来回不方便,纪晨就住在了宫里。每半个月回来一趟,和家里人聚聚。

纪博对着纪晨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他是做老子的,自然不会去外面等着。纪老太太对儿媳妇不怎么样,可对着以后继承自己门庭的孙子还是有份看重的,告知府里人,晚上到她这儿来吃过团圆饭。

郑氏听了又是一阵气闷,想好好的和儿子吃顿饭都不行,这老太太果然是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

纪安也是知道纪晨今日回府的,说实话,从纪安到了这个时间到现在为此,见过纪晨的次数真是有数的很。纪晨给他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不太喜欢他是肯定的,他们的阶级立场不一样。可从没给他使过什么手段,甚至,在外有人找他麻烦的时候,纪晨还是护着他。

有一点,纪安很肯定,纪晨内心十分的高傲。瞧着彬彬有礼,其实难以讨好。跟每个人都不温不火的,就是面对纪博,纪安有时候有种错觉,纪晨也是戴着孝子的面具,心底大概也是不大看得上的。也只有对着郑氏能露了五分真意,掏了九分真心出来。

纪安还是很庆幸的,他这个弟弟很骄傲很难搞,可却不阴毒也不狭隘。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害他,虽然有的时候,弟弟,特别是同母异父的弟弟这种生物很是让人不高兴。可当你无法抗拒的时候,弟弟的品行如何,也是要你烧香拜佛的积累人品值的表现机会。

纪安觉得他上辈子人品值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纪晨这个弟弟勉勉强强也能修个及格。

府里早早的派人去宫门口接人了,等到日头西下,纪晨的车马才到了府里。郑氏最是心急,也不要人传信了,早早的在正厅等着。一听见动响,就疾步走了出去。十三岁的纪晨英气勃勃,剑眉星目,只是迈步走来,就是一道风景。

郑氏多日未见儿子,心里高兴,忙迎了上去。纪晨给郑氏行了礼,母子两个亲亲热热的说了话。郑氏瞧着纪晨身高有长了些,身子也更结实了些,心里就乐呵。转而想到瘦弱体虚的纪安,就更满意了。

一个劲的问纪晨在宫里的生活,恨不得能把这半个月纪晨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问的分毫不漏。纪晨面带微笑,半点不耐烦都没有,细细的给郑氏说他在宫里的生活。

纪晨和郑氏说了一通话,就直接赶去集福堂去给纪老太太请安了。纪晨一进屋,给纪老太太行了个表表准准的请安礼,那动作,那角度,就是最严厉的教养嬷嬷瞧见了,也说不出半分的不是。

纪老太太瞧着纪晨还是蛮开心的,虽然没有纪安的那份亲昵,可也慈爱可亲的拉着纪晨说了半响话。同时,还赏赐了纪晨一些墨宝名画,其实,也是变相的让纪晨去宫里发展人脉用的。

纪晨恭恭敬敬的坐着听着,时不时的微笑的答上几句,面上的笑容完美而标准。纪老太太瞧了瞧天色,让纪晨去给纪博请安,之后到这儿来吃顿饭。

到了晚间,除了林姨娘和纪芊语没来,纪府的主子们都聚在了集福堂。纪安先和纪晨行礼,纪晨笑着说道:“大哥,咱们是自家兄弟,不可多礼。”说着就虚扶了扶他。

纪安自然顺水推舟,笑着说是。开席后,纪老太太做首位,接下来是纪博,然后纪晨,最后才是纪安。郑氏和白氏要站在伺候众人,一般郑氏这种场合是不怎么出席的。可今天纪老太太才开了火,郑氏心有余悸,自然夹起尾巴做人,老老实实的来了,站在纪老太太旁边布菜。

要是以往,在纪晨纪博面前,纪老太太肯定是意思一下就让她退下了。今个却好似忘记了这回事,专心满意的让郑氏服侍起用膳来。

白氏身份特殊,能让她出来在这种场合服侍,是纪老太太私心给的体面。纪安看着温柔高兴的给纪博布菜的白氏,深深以往,白氏对着郑氏还是很记恨的。只不过碍于郑氏地位稳固,为了他,才多多退让。

不然,像这等场合,依着白氏惯常的谨慎,就该带着他如林姨娘般识趣,不出现在正厅。像现下这样,微微有些示威于郑氏的意思。也难怪,郑氏对他们防的甚严。

一顿饭,吃的纪安牙疼,因为纪老太太出身白府,礼教甚严,饭桌上鸦雀无声。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再美味的饭菜,纪安也味同嚼蜡,食之无味了。稍稍的吃了几筷子,纪安这个时候很是满意自己是吃了个半饱才过来的。

吃完饭,到了正堂,众人重新换上香茗。纪博和纪晨分别坐于老太太下手东边最近的两个位置,纪安靠着纪晨。这个时候,纪晨开始礼物大派送,先是给纪老太太献上了首饰衣料,再给纪博献上一套供春壶的精致仿品,郑氏的的头面首饰和布料,纪安则是给了一块上好的宝砚,就连白氏也以伺候纪老太太有功,纪晨送了两匹上好的内造布匹。

纪老太太瞧着满意,笑着说道:“晨哥儿,你是个孝顺孩子。不过,你在宫里花销也大,以后,不可如此破费了。”说着又让人捧了个甲子过来,让纪晨带回去。

纪晨笑着推辞道:“祖母过奖了,这也是孙儿得了个巧宗。前些日子思明院小比,孙儿侥幸得了名次,二殿下一举夺冠,圣上龙心大悦,连带着孙儿沾光,得了些赏赐。”

郑氏听到此处,今日所受的委屈立马烟消云散了。头比进来时抬高了三分,得意的向白氏看去。任凭纪老太太再宠爱,只要儿子争气,娘家不倒,她在纪府就是铁打的江山,谁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纪老太太虽然不喜郑氏,可对于能光耀门庭的纪晨倒是有几分另眼相待,听闻纪晨得了皇上的赏赐,连声说道:“好,好!我就道晨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我府后继有人啊。”

纪博脸色也带些喜色,不过还要扮一扮严父,摸着他那美须,威严的说道:“晨儿,这次你侥幸得了名次,万不可骄傲自大,须知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藏龙卧虎不知几番。”

郑氏嗔怪的看了几眼纪博,欢欢喜喜的看着纪晨,恨不得能把纪晨盯出一个洞出来。

纪安是小辈,没有说话的份,不过,平白得了好处,他还是挺高兴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后继有人此话一出,就是表明了纪老太太对着纪晨的世子之位的赞成。恐怕连早上郑氏受了委屈,再老太太给了甜头之后,也能消了一部分了。何况,还让纪晨念纪老太太的好,虽然更宠他,可纪老太太却给与了纪晨侯府继承人的这样实在的东西,纪晨对着纪安要是能嫉妒得起来也就真是拎不清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纪安很是佩服的瞧着纪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示好于纪晨。

☆、10·礼物

纪晨的回府让郑氏与纪老太太战火渐熄,纪安心有感触,男子立世,依靠外力,终究不是正途,得自己成为有能力的人才能摆脱尴尬处境。

纪安对着明正书院更为的期待了,整日于内宅厮混,人的心都越发的变小了。还是得出去见见世面,开阔眼界,才是正理。

第二天,白氏一早过来,纪安刚刚起身梳洗,忙去迎她。白氏阿罗多姿的进了纪安的屋子,瞧着纪安刚刚睡醒有些迷糊的小眼睛。用帕子捂住朱唇,巧笑嫣然道:“瞧瞧你这迷糊的小样子,是否昨晚睡迟了。”

白氏身后的陶嬷嬷端着一盏汤随后进来,碧绿色的瓷碗中散发出丝丝香味。纪安一闻就知道,这是他母亲给他炖的爱心汤。果然,白氏亲手端给纪安,温柔祥和道:“安儿,昨日在席上瞧着你胃口不佳。姨娘回去就给你炖了这雪蛤白玉汤,你尝尝,味道可好。”

沈后的陶嬷嬷跟着说道:“安少爷,这汤是可是我们姨娘从昨晚上就炖上了,一大早就起来给您送来了,这里面的豆腐是我们姨娘前些日子专门让人寻的方子做的白玉豆腐,嫩滑爽口,最是鲜美不过。”

白氏有些嗔怪的看了陶嬷嬷一眼,好似她不应该多嘴一样。不过,眼睛却是更明亮了。纪安心里一暖,白氏胆小,习惯让他退让,可对着他的心却是真的热的,也算是位好母亲。

纪安柔声道:“姨娘你也未用膳吧,就在儿子这用一些。姨娘也不要平日除了去给祖母请安就闷在园子里,要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才是。”

说着,纪安还把汤水一分为二,亲手端了给白氏手上。说道:“姨娘,儿子一个人也喝不完,您也帮儿子用些吧。”说着,还颇为搞怪的眨了眨眼睛。

白氏瞧着有些不适应,稍稍不自然了些。纪安一瞧,心中暗自懊恼,知道他娘是个大家闺秀,最是讲究规矩礼仪。自个刚刚的动作却是让她不自在了,纪安忙正襟危坐。

白氏慈爱的笑了笑,说道:“这汤可是特意为你熬的,姨娘那儿还有。你多喝一些,马上要去书院了,也不知道那儿的食宿如何。你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半点苦,去书院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说着就要红了眼睛,两眼之中已经含着水汽。

纪安忙安慰道:“姨娘不必如此,我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吧,再说,书院离家也不远,我每个月还回来两趟不碍事的。”

白氏拉着纪安的手说道:“姨娘听你祖母说,你推了带去的小厮要自己一个人去书院。这怎么行?你从小吃穿用住都是旁人张罗好的,哪里会照顾自己。这没旁人跟着,姨娘是万万不放心的。”

纪安头疼了,白氏说的很有道理,可最要的一点是,他不是原身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两世为人,要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那他也就太笨了。

纪安实在是不想让人跟着,所以,只能转开话题,笑着说道:“姨娘,我这一去书院没个三年五载的不会回来。我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用不了这么多,特别是惜风她们,女子花期就那么几年。我想着,不如让她们跟在姨娘身边,姨娘替她们安排了。也不枉我和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白氏精致美丽的脸庞一凝,朝着陶嬷嬷看了一眼。陶嬷嬷就带着下人们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白氏和纪安。

白氏叹气道:“安儿,可是对这些奴才们不喜欢?你虽然去了书院,可屋子里怎么能没了伺候的。”

纪安早就想好了说辞,不紧不慢的说道:“娘亲,府里如世子弟弟去宫里,他的院子也不过留了两个大丫头和几个二三等的粗使丫头。因为我身子不好,所以丫头婆子多了些。现在我去书院了,院子里就留几个就可以了。不然,旁人还以为我恃宠而骄呢。”

另一个原因纪安没说,他都十三岁了,整天身边围着莺莺燕燕的,给外人瞧着还因为他多好色呢。既然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好名声是一定要有的,不要还没读出什么名堂,就先被按了个好色的名声,那他不得哭死。

白氏皱皱眉,纪老太太已经和她说过了,不许给纪安塞丫头。想想,白氏说道:“安儿,你实话给姨娘说,你是怎么打算的。眼瞧着你都十三了,过几年都要娶妻生子成为大人了。”

纪安知道白氏的脾气,开口说道:“姨娘,府里的爵位是世子的。我们虽然是兄弟,可毕竟嫡庶有别,关照的也有限。我就想着,自己去外面看看,不说建功立业,至少考个功名,以后分出府去,也能接了姨娘去享享清福。”

纪安是想清楚了,与其在府里做个不尴不尬,处处让人忌惮的庶长子。不如直接出府别居,自己当家作主,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白氏胆小谨慎不就是因为郑氏势大,可要是不在一个府里,两厢避开,说不准还能留下一丝情面。

白氏瞧着纪安,半响才说道:“安儿,你有如此孝心,姨娘心里高兴。可分出府去,哪有这么容易。不说其他,单单是没了侯府的庇护,天大地大,你我却又有何立足之地。当年,你爹也是侯门世家的贵公子,可侯府一朝夺爵,他过的日子就连普通的富家公子哥也不如。那些和纪家有间隙的人家,落井下石的太多,你爹很是吃了些苦头。”

纪安拧了拧眉,并没有说话。白氏叹了一口气,对着纪安慈爱的说道:“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天下举子万千,即使聪明绝顶,又有几个能身居高位。世家子弟,要是没了家族的扶持,亦如无根的浮萍罢了。你年纪小,心高气胜,自然是不屑依靠旁人的。姨娘却要告诉你,你必须和世子交好,只有这样,以后你的路才会平坦。”

纪安心中无奈,终于知道他娘为什么心中记恨郑氏也隐忍不发,原来都是为了他。毕竟纪晨是郑氏之子,不与郑氏为敌,就是示好于纪晨,心里盘算着以后纪晨能帮衬他一把。

纪安对着以前对白氏的偏见有些愧疚,可他一个男子都知道,拥有同一个男子的两个女子本就立场不同。白氏还生了他这么碍眼的庶长子,要借郑氏的势,恐怕难如登天。

纪安冷眼瞧着,郑氏心气极高,纪晨城府颇深,这样的两个人。他就是誓死效忠如奴才,也得不到他们的另眼相待。但这话,纪安作为小辈,不好说出口。罢了,罢了,让他娘如此认为也好,至少他娘如此,纪府的安稳是可以保证的。

纪安这一刻决定,以后面上顺着他白氏,有道理就听着,没道理自己自己答应下来弃之不用。于是,纪安对着白氏说道:“姨娘说的是,是儿子想左了。以后儿子一定好好和世子弟弟交好,您放心吧。”

白氏还想好好和纪安说说和世子交好的重要性,惜风就进来传话说纪老太太请纪安过去。白氏千言万语只好咽在口中,盯着纪安喝了汤,才放他去了纪老太太那儿。

纪安一进屋,就听见纪老太太的笑声,走进一看,正是纪博在纪老太太这儿说话。纪安行了礼之后,纪老太太就笑着让吕嬷嬷搬了绣墩让纪安坐在自己旁边。

纪安坐下后,笑着问道:“祖母,您刚刚笑的开怀,可是有什么喜事?”

纪老太太是真的开怀,脸上都快笑出两朵菊花了。听着纪安的话,笑着答道:“你爹刚刚说,你舅舅今个升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纪安听了也咧嘴一笑,升官能让纪老太太如此高兴的也就是他亲舅舅白旭了。纪安心里很是吃惊,要说他舅舅可比他爹大不了几岁,都已经坐上正三品的大官了。这绝对是年轻有为,前途大好。

纪老太太高兴了一会,想到了喊纪安来的正事,忙说道:“安哥儿,你老子帮你安排好了。过三天,你就去明正书院。”

纪安惊喜的抬起头来,望向纪老太太。纪博瞧着纪安的高兴劲,心里也有些兴致,对着纪安嘱咐道::“安儿,明正书院山长是天下名仕王渊,他为人豁达,最慕魏晋风骨。此人学识渊博,行事颇有些随心所欲,亲收的关门弟子个个名噪天下。除了山长外,还设有堂长,讲书,斋长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纪安点点头,对着纪博问道:“那爹,书院的学子们多不多啊?夫子们会不会打板子?”

纪博被问笑了,对着纪安说道:“书院中分三个学院,分明为初明学院,中明学院,高明学院。各自学院中又分甲乙丙丁四级,分别按学识、身份来划分。每级里又划分为四个班。你去上的是中明学院的甲级一班。”

好吧,还有年纪制,班级制。纪安觉得他怎么有种上辈子上高中的感觉了?想起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的高中生活,纪安森森的磨牙了。

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安哥儿,祖母问过了,你那一个班的,有好几个勋贵人家的孩子,剩下的都是学识很不错的孩子。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是举人了。你进去要好好和人家相处,他们之中有好些是贫寒人家的孩子,你万万不可因此而轻视人家。”

纪安忙点头道:“祖母,您放心,孙儿一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您和爹的期望的。”

纪老太太含笑点了点头,从吕嬷嬷手里接过一个黒木匣子,递给纪安。开口说道:“这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两个铺子,一个庄子。是当年祖母的陪嫁,祖母现在给你作为入学礼物,万万不可推辞。”

纪安刚刚要递回去的手就半僵在了空中,他有很是震惊的看着纪老太太。很想问,这私房陪嫁什么的不应该是在黑灯瞎火,半夜无人的时候偷偷的给的吗?难道他祖母忘了他爹还在这儿吗?

纪安内流满面,瞧着手上的盒子很想哭一哭,太拉仇恨值了有没有。

纪老太太瞧着纪安震惊的小眼神,解释道:“这个晨哥儿也有,他入学早,祖母早早的就给他母亲收着。你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行商贾之事。可还是要略知一二的,这就给你练练手。以后,才能不被下人们蒙骗。”

原来如此,纪安很想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不过还是记得现在的场合的。只能装作很淡定的收回盒子,对着纪老太太拜谢。

等回了释梦斋,纪博派了人也送了个盒子。纪安打开看了,一打的银票,细细数数竟有万两之多。纪安小心脏跳了跳。他的月例是一个月十两,虽然纪老太太和纪博多有赏赐贴补,可都不怎么给银子。

所以,他所有的积蓄总共不过五百两,还是三年前他硬是要求自己掌管月例才存下的。现在瞧着两个盒子里的银子,纪安很想奸笑两声,大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摸着两个盒子,纪安这一晚睡的十分的踏实。

☆、明正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纪安跟着纪博坐在了前去明正书院的路上。

因为纪安身体不好,从没有单独外出过,成年在内宅生活。为此,纪老太太心中放心不下,特意让纪博带着纪安去书院上学。纪博也有心去看看明正书院,所以,纪安就成了家长陪送上学的幸福小孩。

纪安和纪博坐在马车内,车内静悄悄的,纪安抬头瞧了瞧气定神闲的老爹,心中很是佩服。果然是官场老油条了,不是他这样的嫩鸟可以比拟的。他现在心里可是激动万分啊,终于不用在府里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在府里他说句话都要在心里过三遍,就怕不小心犯了忌讳。

纪博瞧着眼睛亮亮的纪安,心中柔软了一下。他对着纪安说道:“安儿,你此去书院要好好用功。爹有位好友在书院任职做堂长,爹已经和他招呼过了。你过去不可仗势欺人,可若有不长眼的想欺负你,你就狠狠的给爹欺负回去。若是他力气比你大,你也别硬吃亏,等爹给你做主。爹在京城,虽然名声不显,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纪安瞧着他爹闪过的凶狠劲,终于相信他祖母所说,他爹当年在京城,就是身后没了侯府的庇护也能把想要落井下石的人狠狠的反击一顿。在战场上,和他战功赫赫一样齐名的就是他那恩怨分明,以牙还牙的手段。

纪安以前在府里瞧着自己老爹夹着郑氏和纪老太太中间做夹心饼,那模样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多是和他一样,装傻充愣的时候多,从没见半分的杀伐果断。所以,他都忘了他爹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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