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每一个个体也都存在着差异，珠珠的情况，跟桑露和刘凯寅也不完全一致。

可我看不见你。夏未霜微微笑着说，你瞧，你知道我的样子却忘记了我，而我或许记得却看不见你。珠珠，你想知道以前的事吗？

想！她迫不及待地回答。

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夏未霜语气轻柔地诱哄道，成为崭新的朋友，然后一点一点寻找过去，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好。

夏未霜心里觉得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悲，末世降临了，自己这个吃了三年药的病人一点一点康复，可周围的疯子却越来越多了。

朋友是不能像你说的那样爱的，朋友需要保持距离，需要隐私，最重要的是，首先，你要让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朋友

夏未霜就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本正经慢慢悠悠地给面前这个神经病洗脑，首先，要让她保密见过自己的事情，其次，可以向她套话。

不过夏未霜还没说几句，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突然传来，珠珠闷哼一声，夏未霜便听到墙的那一段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叫喊的声音。

说有闯入者？桑露的行踪暴露了？

谁的朋友？

阴森森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夏未霜紧绷的心一松，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心起来。

露露，你回来了？

咚的一声闷响，重物被丢到地上，桑露却没有回答夏未霜的话，因为在第一时间她便冲向了前面的珠珠。

她极度厌恶着面前的女孩，正如那女孩见到她后瞬间露出的憎恨神情。

两人连半句话都没有交流过，便开始攻击起对方来，一种诡异的默契充斥在两人之间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第125章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无论面前的战斗多么激烈，她也只能听到：啪啪啪，砰砰砰，咚咚咚

长鞭划破空气交织成网，挥打出一道又一道刺耳的声音，桑露没有说话，正专心致志想着怎么杀死面前的女人。

与之相对的，珠珠间或会发出一点痛呼，应当是被打到了。

夏未霜很快就判断出来，珠珠当真是个极为强大且难缠的对手，但还强不过桑露。

她们战斗的声音忽远忽近，打的草叶和泥巴乱飞，两人难解难分，夏未霜也掺和不进去，便不再管她们，而是蹲下来向脚边摸去。

没记错的话，刚才桑露过来的时候，在自己身边丢了个什么东西。

夏未霜用手杖小心地往边上扫了扫，果然碰到了什么，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好呀么，是个大活人

夏未霜摸到了这人的肩膀和短发，约莫是个男人，难道是成敏？很有可能。

墙的那边，实验室内的安保人员越来越近，这边打斗的动静实在太大，他们已经发现了！

嘭！

一片碎沙扬了夏未霜一身，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抖开，就刚刚这两人打了一小会儿，她身上就沾满了叶子碎土。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这两人别想分出胜负，珠珠是顾敏之的情人，实验室安保人员过来后肯定会帮着她对付桑露。

更重要的是，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是谁掳走了成敏，在己方身份暴露在顾敏之那里之前，得和陈佳伟达成合作协议。

别打了！想到这里，夏未霜及时喊停，有人要过来了，我们先走！

正互相追逐缠斗的两人顿时一停，桑露猛地后退拉开距离，她一手揽住夏未霜的腰，一手拎住成敏的后脖颈，最后只向珠珠瞥去冷漠而充满杀机的一眼，便带着两人趁黑夜不显飞速离开。

珠珠紧咬下唇不甘心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不停颤抖，上面裂开了几道深深的伤痕，一些粘稠的绿色的液体顺着裂缝向下流淌

回去的一路，桑露始终沉默，夏未霜被她挡得严实没受冷风吹，被拎着成敏却没这么幸运了。

夏未霜担心成敏一直被风吹急速失温会冻死，便捏了捏桑露的肩膀，要她把成敏的脑袋护住。

桑露没吭声，默默做了。

夏未霜靠在她身前，其实感受不到什么，冬天衣服那么厚，她哪里都软软的，风声那么大，更不用说听心跳声。

但夏未霜还是觉出了桑露不开心，及时看不到，及时桑露不说话。

怎么了？就那么讨厌那个人？夏未霜有些好笑，她很危险？

桑露闷闷地嗯了一声。

夏未霜故意逗她：那你打得过她吗？

当然。桑露声音低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我会杀了她。

桑露这态度还真是第一次见，前所未有的认真，先前面对翅膀人刘凯寅的时候也不到这种地步，至于其他的，更是鲜少有能让她正眼看待的。

她太强大了，似乎已经是脚下这片大地的食物链顶端，以至于没有棋逢对手的敌人，让她不自觉得便带上了轻蔑与漠视的态度。

夏未霜动了动，头靠在她胸前，身子窝着，她帮她把围巾掖好，又伸手抓住桑露的一缕长发：你是不是吃醋了？

桑露茫然了一瞬：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呢，这不是你才清楚的事吗？夏未霜轻声说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桑露声音低沉：讨厌她看你的眼神，讨厌霜霜对她笑，她抢走你的几率比其他人高。

可我不会被她抢走。夏未霜说，不管是谁，都不会把我抢走，我对你怎么看待怎样想，仅仅只是因为你，永远不会受别人影响。

桑露周身的气场漩涡和缓了些，她没有波澜地嗯了一声，强调道：霜霜是我的，要很开心地属于我。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夏未霜拽拽她的长发，没有再逗她。

回到居住区时，桑露早早就落了地，带着两个人悄无声息回了出租屋。

夏未霜带着钥匙，开了门，把外头的冷风隔绝掉，她才从桑露怀里跳下来，拄着手杖活动活动冻得发麻的手脚。

没动几下，夏未霜听到桑露把成敏丢到地上，赶紧去摸成敏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这才放心。

几点了？夏未霜从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怀表，打开让桑露看。

两点半。

凌晨两点半，还行，不算太晚。

除掉来回路上的时间，桑露找到成敏并把他带出来其实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虽然种子实验室一直被重兵把守，但对于桑露来说，最难的事不是闯入，而是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幸好她还是做到了，仗着夏未霜提前准备好的实验室内部地形图，绕开了大部分守卫。再加上夏未霜划过重点，桑露直接去找了成敏最有可能待得几个地方，于是便以最快速度带人出来了。

夏未霜把怀表塞回去，弯下腰，拖着成敏的胳膊把他往沙发上放。

桑露嫌弃成敏碍事，要是他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实验室大门口等自己带走，哪还有那个珠珠的什么事。

不过，就算嫌弃他，桑露还是帮忙把成敏放到了沙发上。屋里可没有生炉子，一直放在地上不行，这人是个宝贝的人才，得好好养着，最重要的是，夏未霜拖不动。

夏未霜给成敏身上盖了个毯子，问桑露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桑露道：明天。

既然这样，就先放在这里，等明个儿再叫魏云琅看着他。不过为了防止人提前醒来跑掉，夏未霜把他的手脚给捆住了。

我们也休息吧。夏未霜冷的搓手，这么晚了，我都困了。

嗯。

桑露声音闷闷地应着，和她一起回了卧室，其实卧室和客厅一样冷，不过这里空间小，还有被窝，门关紧一点，缩在被窝里贴一张暖贴，慢慢也会暖和起来，当然前提是桑露不能靠太近。

可桑露就是要贴着她，粘着她，甚至比之前还要过分。

乌漆墨黑的屋里，只简单铺了床垫和被单的床上，清冷苍白的黑发女子靠在床头不住向后躲去，她双目无神，眼神涣散地看向前方，脸上带着窘迫和无奈的神情。

而在她面前，还有另一个穿着厚厚羽绒服，整个缩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双幽深紫瞳与凌乱长发的女人。

女人从衣服的袖口伸出两只手臂，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又长的好像橡皮泥捏成一般。她牢牢箍住向后躲退的黑发女子，探出高领毛衣的鼻尖靠近她不停嗅来嗅去。

没有错，桑露正在闻夏未霜，她的动作很明显，夏未霜虽看不见却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桑露。床头这点地方哪有什么空间供人后退，夏未霜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说道，我很困了，不然你先松开，让我睡觉，你自己慢慢闻？

真的很累了，头发上沾了土和草叶也只是拍拍就了事，两人风里来风里去，是在说不上多干净，但现在这环境，也不能多讲究了。

桑露有一点点郁闷：如果被留下味道，她很可能追踪过来。

夏未霜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抓挂在床边椅子上的外套：你闻这个，我在外面的时候穿着衣服呢。

桑露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压到了夏未霜身上。

夏未霜慢慢向下滑去，扯过薄被子，盖住自己的手脚，身上虽然穿着保暖内衣，但还是冷。

她打了个哈欠，别说，桑露还真提醒了自己一些事。

因为实在太累，刚才差点忘了。

夏未霜一边抚摸桑露的长发一边问她：和你打起来的那个女孩说她叫珠珠，她是不是和你还有刘凯寅是同类？

桑露伏在夏未霜身上，一边汲取爱人的气息和温度，一边不紧不慢地回应：嗯，都不太一样。

每个个体都有差别，不可一概而论，不过既然是同类，就代表还是有共通点的。

时至今日，夏未霜可以肯定，桑露绝对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那么珠珠应当也是如此，她不算是人类，但也不算丧尸。

夏未霜想，顾敏之的异能是操控异兽，那么珠珠和她之间当真只是情人那么简单么。

会不会，珠珠也受顾敏之的异能操纵？

顾敏之可以操纵异兽，异兽是拥有异能的动物，其实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高级智慧动物也是动物拥有异能的高级智慧动物，是不是也会受那异能影响？

第126章

珠珠是桑露的同类，就不算是完全的人类。更何况，异能也可以升级进化，顾敏之先前只能操纵一只异兽，不代表现在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其实夏未霜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了八成确信。

以顾敏之的性子，加上珠珠的奇怪程度，若说她们真是单纯的情人才不可信呢。

还有一点。夏未霜也有些困了，她推推桑露，让她不要老是压着自己，桑露太沉了，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桑露翻了个身，仍是紧贴着她，不过把姿势从压在夏未霜怀里改成了抱着她肩膀手臂。

夏未霜气喘匀了，舒坦了，继续问：你夜视能力好，应该看到她样子了，她说她可能认识我，我也觉得她的声音很耳熟。如果是熟人的话，可能你也认识。桑露，你有没有印象？

紧紧贴着爱人的缩在厚厚衣服里的桑露，发出了似乎有些疑惑的鼻音，戛然而止，她忽然安静下来，良久才摇摇头，慢吞吞地说道：没印象。

夏未霜：

桑露扭了扭头，把夏未霜的手臂抱的更紧了些：没印象！

夏未霜：知道了。

桑露这个态度，有点点奇怪，其实夏未霜也就是随便问问，毕竟桑露眼里看不进别人都是常识了，就算是熟人她不记得也正常。可偏偏这次，桑露思索的时间有点长，回答得还有点心虚。

有猫腻儿，桑露这个态度，绝对有猫腻。

夏未霜不得不怀疑，其实桑露对珠珠有印象，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是太讨厌她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她思索过后选择了拒绝承认。

真的是熟人，而且是两个人都认识的熟人，现在想想桑露刚见到珠珠的时候语气就格外厌恶，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而珠珠对自己这个疑似认识的人态度算得上友善，对桑露却直接打了起来甚至一句话都没解释也没问

珠珠到底会是谁？

因为桑露这态度摆明了讨厌珠珠不想提她，夏未霜也没逼问她，这么晚了，自己也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桑露套着羽绒服，隔着厚衣服，两人的体温没有直接传递，夏未霜也就不推开她，而是默默接受了和她贴在一起睡的事实。

慢慢的，女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外面月黑风高鬼哭狼嚎，屋里静谧安详冷而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风变小了，天际开始泛出雾蒙蒙的白来，黑沉的天空逐渐转成阴郁的灰色，象征着白日即将到来。

在太阳尚未升起的时候，便已经探出丝丝光明，忽然之间，躺在床上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惊讶的呼叫，她猛地坐起身来，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却无法收纳任何外物。

夏未霜抬手捂住心口，那里正在怦怦直跳，脑仁儿里还残留着梦里的悲伤绝望，使她迟迟无法彻底苏醒。

霜霜。桑露也随之坐了起来，她困倦地蹭了蹭夏未霜的肩膀，伸手抱住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拉回去继续睡。

桑露，我做了个噩梦。被噩梦惊醒的女人脸色异常苍白，她紧紧捏着眉心，试图缓解眼皮的酸胀。

噩梦？

我夏未霜起了话音，却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她伸手抓住桑露的手，心中升起一阵难掩的悲哀，昨晚那个噩梦，并非无的放矢，恰恰是这个梦，帮她想起了珠珠的身份。

只是可能吗？真的会这么巧吗？

她觉得珠珠的声音耳熟，却一直想不起来，直到昨晚再次梦回翠山，再次梦到柯笑笑被桑露攻击，而后被拖入那道深不见底的石缝

珠珠的声音，和柯笑笑很像。

如果珠珠真的是柯笑笑，那么桑露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可怎么会这样，偏就如此巧么柯笑笑死去了，变成了珠珠，她甚至比桑露的情况还要糟糕，因为她连记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