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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异世「岳武穆」

听着梅娘两个多时辰的低泣哭诉,天勒终于知道了梅娘的身世——一个封建

王朝千百年轮回也上演不辍的「岳武穆」式恶俗戏吗!

梅娘的父亲,也就是自己那个早就翘辫子的便宜老丈人,曾经是大夏国显赫

一时的西南延平王!这位王爷戎马一生,是大夏国数百年来少有的军事天才!一

辈子东征西讨,抵御外族入侵,平定国内叛乱,为大夏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积功

位封至大夏异姓王爷!

可惜,这位军事天才的老丈人,根本是个政治白痴,生性耿直不懂逢迎也就

罢了,封了王爷后目睹百姓疾苦,官吏贪渎,皇家穷奢极侈,竟多次上书痛斥朝

中大员,甚至连皇帝都训诫几句!

晕!这老人家真拿朝廷当自个家来忧心操劳了!

当年他乃国之栋梁,军之战神,皇帝也惧怕三分,在他的弹劾肃斥下,不少

贪官污吏纷纷落马,昏庸的皇帝也隐忍压抑,不敢过分奢侈!此举虽然赢得天下

百姓拍手称快、往拱生祠,却使得朝中众多文臣和皇帝贵族咬牙切齿!

而这老人家也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武神转世。千百年来堂堂大夏王朝面对残忍

彪悍、来去如风的望月草原铁骑,从来都是被人掐着脖子揍!和亲、纳贡、称臣

装孙子的丢人事儿那代也没少干过,除了拼命的大修院墙(长城),广设关隘,

毫无办法!

可我们这位王爷,三十年前硬是带着二十万梅家铁军杀入草原,打得望月人

鬼哭狼嚎,逃亡数千里!虽然二十万精锐的梅家军最后从草原回来的不足五万,

但杀得望月人元气大伤,三十年内无力叩边!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又所谓功高震主!就在全国欢庆望月草原大捷的时候,

没了外族入侵威胁的大夏朝堂,也开始酝酿起消弱这位大夏军神影响力的一系列

阴谋手段!

首先,是将这位王爷的封地设在了虽地域辽阔,却人口稀少、民族复杂的大

夏西南蛮荒落后之地!五万仅存的梅家铁军也全部拆散,分布在全国各地军中华

而不实的职位上!

其次,是朝堂之上,文人之间,争相攻击西南王在远征草原之时,纵兵掳掠

(茫茫草原,补给困难,掠夺望月牧民部落牛羊充作军粮,是草原战争的必然手

段!)、屠杀妇孺(遇到敌对酋部,斩草除根以免泄漏行军突袭的位置,这是经

过数次血的教训后,梅家军学会的草原法则之一!)!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正义

之师,不知教化愚蛮,纯以铁血手段,有违天和!

数年之间,在朝堂的纵容之下,天下文人口诛笔伐、引经据典、载史造册,

将西南王形容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狰狞残暴、生啖人肉的魔鬼刽子手形象!

如果这位便宜老丈人,就此呆在西南,安享晚年,作个舒适的太平王爷,虽

遭朝廷之忌可也不会真的将他怎样,毕竟大夏武神的地位,不是一些无耻文人就

可以完全涂黑抹煞的!

可这个一心为国的延平王,在西南偏远之地并不安分!

帝国西南山区是整个大夏最荒蛮贫困的地方之一,百姓生活朝不保夕,民族

矛盾极其尖锐,朝廷官吏贪鄙盘剥。而这里却盛产许多珍奇异宝,极受大夏上流

社会的青睐,这里的百姓每年除沉重的赋税外,还要向皇家朝贡大量的珍宝和奢

侈品,岁贡一项真正搅得是民不聊生!

西南王来到后,整治地方,肃清贪吏,鼓励民生,分化拉拢各个少数民族,

只一两年就使西南百姓的生活大有起色!可就在这时,王爷又将大刀挥向了折磨

西南百姓数百年的皇家朝贡!

首先断掉的就是,每年夏末的飞马荔枝贡!

西南云岭盛产巨枝,其大如桃,其肉如玉,其浆如酒,其甜如蜜!每年荔枝

成熟之时,从落树装车,一路奔行万里,日夜不停,所过之处官道封行,河流封

航,驿站备马,府衙备冰,耗时一月,劳民伤财!可出发千车,到得京城,仍存

不过百!可谓天下最昂贵的时鲜果品!年年此时,宫中后妃、京中贵妇均翘首企

盼!能吃上云岭巨枝,可是承恩、受宠、突显地位最好的炫耀和展示!

耿直的西南王并不知道,他本以为这祸害甚深的荔枝贡,在京城不过是达官

贵人的口舌之享,断掉也无伤大雅!却不知此举一下子就得罪了整个京城中皇宫

贵族、高官巨富的所有枕边之人!

接下来的岭南凝血檀、琼州夜明珠、博南香稻米、洱海紫珊瑚……一桩桩一

件件,像堆积起来的愤怒的乌云,厚积薄发终于在二十三年前引爆,一夜之

间,大夏武神,西南之王,九族夷灭,灰飞尘散……

「那一年,朝廷下旨说父王谋逆,查封了延平王府,奴家所有家人都被押解

到京城受审。父王耿直,不许家中侍卫反抗,交出军权任由京城钦差押解入京!

可皇上并不因父王毫无反抗的入京受审而相信父王的忠诚,终是判了父王谋

逆大罪,夷九族、没家产,累者数以万计。

奴家当时只有十二岁,奴家乳娘本是躲入王府避祸的武林中人,抢了奴家出

来,亡命万里,逃入这帝国东北的山林中,可最终还是被前来追杀的大内侍卫赶

上,一场拼斗下来,追杀的侍卫虽被尽数斩杀,奴家乳娘却也重伤而死!

奴家独自流落在山中,就要冻饿而毙时被奴家的公公寻到收养……「

天勒抱着梅娘,任由她用眼泪将自己的胸前一遍遍打湿,释放出二十多年的

恐惧和冤屈,直到她稍稍平复下来。

伸手轻轻抚摸梅娘哭红的双眼,天勒缓缓道:「梅娘!也许你已经发现,你

相公我不是平常之人,很多事情我无法给你解释!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也要绝

对相信,你相公可以为你撑起任何一片你想要的天空,不论多大!」

看着梅娘通红的双目露出疑惑的眼神,天勒一阵气结:看来老子那个世界的

情话根本不适合这里,老子又不会这里酸溜溜的拽文,还是说得直白一些吧!

「我是说,如果你想报仇,你相公我杀上京城,血洗朝堂宫殿,不是什么难

事!大夏王朝灰飞烟灭在我只是弹指一挥之间,不要让我解释,你只要相信,我

有这个能力就可以了!」

梅娘浑身巨震,脸上的痛苦、恐惧、愤怒、凄凉、茫然、温馨、幸福交错闪

过,可见内心挣扎之剧烈!好久之后终于化作一片淡淡的安详,再次轻轻地伏在

天勒的胸口。

「奴家……不想报仇!」梅娘缓缓道:「奴家相信相公是上天派来拯救奴家

母女悲苦的神人,奴家也相信相公在这世间无所畏惧!上天既然没有忘记奴家母

女,奴家又怎可为了一家仇怨搅得天下祸乱?

父王一生为国为民,虽下场凄惨,但奴家如求相公血洗朝堂以至天下大乱,

却不知会有多少黎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父王在天之灵决不会原谅奴家!

梅玲珑早已在二十三年前死去,现在的只有伏在相公怀中渴望相公怜惜的梅

娘,奴家现在只求相公怜爱,女儿幸福,平稳安康过得一生,多么奢侈的荣华富

贵,锦衣玉食,也不及相公的怀抱温暖舒适……「

天勒至此,着实吃了一惊!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料到,这一个善良美丽、脆弱

温柔的女人,竟有如此胸怀!将心比心,自己如果有这等遭遇,恐怕早就杀得山

川遍红,血流成河!

紧紧搂住梅娘,天勒似要将她揉入身体之中:「好!梅娘,相公答应你,决

不搅得天下大乱,百姓离散,但你也放心,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却无

所回报!当年构陷你父王的几个罪魁祸首,我定提他们的狗头来祭奠你父王的英

灵,便是那皇帝老儿,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相公我玩人的手段有得是!」

猛地撑起身子,梅娘紧紧地盯着天勒,看见的是天勒眼中男人顶天立地的坚

定决然!

梅娘再也无所顾忌,抱住天勒放声痛哭!杀父毁家之仇,不能得报,作出这

样的决定,痛苦压抑可想而知!天勒的这番话让她彻底解放出来,再不肯低声压

制默默流泪!

荆娘、琼娘、藜娘三人全都惊醒,纷纷爬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搂住天勒放声

哭泣的梅娘。天勒伸手,将几个女人全都搂在怀中,藜娘胆小,看到母亲痛哭,

小嘴一扁也哭出声来!原来哭声也会有强大的感染力,片刻之间,荆娘和琼娘纷

纷掉下泪来,虽开始的莫名其妙,最后几个女人却也一起哭了个痛快,仿佛将以

往所有的悲苦、屈辱全都发泄出来!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天勒现在彻底相信,若不是帐篷有隔音之效,恐怕整个

客栈都会被她们吵醒过来!

************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帐幕之上,天勒艰难地从粉腿玉臂中挣扎出来。昨

夜一场暴雨弄得天勒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泪渍,哭累的女人们就这样挤着天勒纷纷

睡去。

来到澡房,擦洗了一下身子,站在院中,天勒呼吸着秋日清晨清凉的空气,

心道:那美丽的女将军,差不多也该到了!

院门声响,进来的是提着个大大食盒的店小二。

「我好象还没叫早餐?」看到小二将一碟碟精致的卤味、淹菜和两盘素炒摆

在院中石桌之上,天勒问道。

「是我叫的!」随着声音,门口进来三人。

今日的女将军没有着甲,只穿了一身裁剪非常和体的月白色男装武士服,足

蹬快靴,腰悬一柄长剑。后面的两个女侍卫,同样是男式便装,只在腰间挂了口

制式军刀。

「将军客气了!」等小二放好碗筷出去关上院门,天勒冲女将军一抱拳。

「天勒壮士起得很早啊!」女将军拱手还礼,看看屋中安静,想来他的几个

妻子还没起床,微觉诧异!男人起来,女人还赖在床上,这可是她从来不曾见过

的事情,难道是……心中忽然惊觉,不敢再想下去,强忍之中脸上仍是微微泛起

一丝嫣红!

「呵呵!将军更早!」天勒还没神到捕捉住女人如此细微的情绪变化,微笑

着将女将军让到石桌前坐下:「将军恐怕也是未进早餐吧,一起如何?」

女将军定早餐时就已准备与天勒共食,也算拉近距离的一种手段,所以也不

客气,坐下提箸和天勒一起用起早餐,两名侍卫手扶腰刀站在她的身后,动也不

动。

吃过早餐,侍卫将碗筷收入食盒,又取出盒中的一壶泡好的茶,给女将军和

天勒倒上。

「不知天勒壮士,对本将军昨日提议还有何为难之处?」女将军也不废话,

张口直接问道。昨日又收到战报,前方战事越发吃紧,锁玉关一战,军中武将伤

亡殆尽,前方现在最缺可斩将夺旗、振奋军心的猛将!所以,今日她对天勒可谓

志在必得!

天勒抿了口茶水,面带微笑,望着女将军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芳龄几

何,可曾婚配?」

「大胆!竟敢对我家小……将军不敬!」女将军脸色一变,还未说话,身后

一名俏丽的侍卫已怒目圆睁大声呵斥!这侍卫本是女将军贴身侍女,昨日处理他

事并未去到酒楼,今日一早随小姐来这客栈,看到小姐亲自定送早餐已是倍感惊

讶!没想到小姐来见的竟是这么个身份低微、满脸贼色的臭男人(如果天勒知道

她的想法,定会凑上去让她闻闻自己,臭是不臭?!),而且这臭男人竟敢在多

少王公贵族、富家子弟敬若仙子的小姐面前出言轻薄!叫她如何不怒?!

「呵呵!这位大姐目光真利,一眼就看出本人是那胆大包天之徒!佩服,佩

服!原来打听这些事情是对将军不敬,小民无知不懂礼数,惭愧!惭愧!」天勒

依然笑嘻嘻哪有丝毫愧疚之色!

「天勒壮士,本将军敬重你一身本领,诚心邀你加入军中杀敌报国,你不肯

答应也就罢了,如此言语轻薄,可是消遣我等?!你真以为本将军抓不住你的把

柄,治不得你的罪吗?」女将军面沉似水,盯着天勒冷冷地道。

「哦?不知我有何把柄握在将军手中啊?」天勒感兴趣地问道。

女将军一眼不眨地盯着天勒,出身富贵、多年身居高位的她,自也有一股凛

然逼人的气势,可天勒就似毫无所觉,反倒上下仔细打量,纯以男人的目光绕有

兴致地看着她美丽的面容,似乎机会难得,要好好的欣赏品味一番!

没一会,女将军首先支持不住,以往接触的所有年轻俊彦、贵富子弟,无不

对她谦恭有礼、儒雅斯文,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的盯着她看,只有眼前此人,竟接

连两次用这种赤裸裸的目光对她侵略性的直视!不觉中,心底又泛起比昨天更加

强烈的慌乱,一丝她决不愿出现的红晕浮上面颊,挫败的感觉让她最后竟恨恨地

白了天勒一眼!一瞬间形象崩溃,沉稳威武的将军立刻变成了一副娇嗔的小女儿

模样。

女将军心中懊悔、大叫不妙的时候,天勒已经露出了一副色受神销的可恶表

情,窘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直钻下去,又想狠狠地咬上眼前这个混蛋一口!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竟有些暧昧起来,场面尴尬,弄得女将军身后两个侍卫

握着刀柄,抽也不是,放也不是!那贴身侍女更是惊得小口圆张说不出话来,她

何时见过小姐在男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女将军勉强镇定下来,进得院中只三两句话,便被眼前这可恶

的家伙完全打乱了步调,来前想好的一套说辞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眼前这家伙不

但胆大包天,而且完全不依牌理出牌!让她泄气的同时,却又更加渴望招揽!这

种人,不但可为猛将,甚至更有用兵险奇的智将素质!

「本将军昨夜查验了户籍,聚木镇所辖二十一村、十四寨,四千一百一十七

户,在册两万三千三百六十四人,没有一个名叫天勒!倒是你的妻子户属青林山

下山村人,不知天勒壮士作何解释?」女将军脸上红晕未消,声音却已恢复冰冷

的语气。

「唉……你们昨夜定熬夜甚深,女孩子经常熬夜可是有损美丽的事情啊!」

天勒看到女将军和身后的两个侍卫眼圈发暗,眼中都有淡淡的血丝,叹了口

气怜惜道!

女将军真有了狠狠揍这家伙一顿的冲动,自己都无法理解,一向镇定稳重的

她,怎么在这个混蛋面前如此的控制不住情绪容易动怒!

天勒看到女将军的脸瞬间通红,刚才可能是有点害羞的成分,现在嘛!恐怕

是要恼羞成怒了!

「呃!启禀将军,小民自幼与族人生活在深山之中,族人之中巧匠甚多,所

以在山中完全自给自足,极少出山,山中路途险恶,户籍官员难以到达,没有登

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还望将军明察!」现在可不是将她惹毛的时候,天勒轻咳

一声,正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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