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一宁终于绷不住了，开始断断续续的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讲了出来。

王二千也总算搞明白了首啮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前了。

但是卢一宁刚上大学，过年回家的时候，正赶上给太婆过九十九岁的生日。

这个事情不仅对卢家来说是个骄傲，甚至整个卢家坳都觉得是件喜事，所以在太婆大寿的时候，大半个卢家坳的人都过来了。

农村的老人家过大寿，办的还是挺隆重的，卢家人全体出动，上上下下的忙活个不停。

看得出来太婆也很开心，老人家虽然已经九十多岁了，但是其实还很清醒，什么事情都懂得，手脚也还算麻利，就是背有点驼。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整个寿宴可以说非常完美。

在吃完饭之后，卢家附近的一个邻居，一位大概四十多岁的大妈在祝寿之后，一边看着正在吃东西的卢家太婆，一边说了一句，“哎呦，你们看太婆，她老人家的牙不是早些年都掉光了吗？现在又长出来了。”

大家一听居然有这种新鲜事情，马上就凑上前去。

结果众人发现，卢家太婆居然真的又长了牙齿，而且不是一颗，而是几颗牙。

这可是新鲜事儿。

卢家太婆在卢家坳可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快一百年的时间都住在这里，可以说整个卢家坳就没有补认识太婆的人。

太婆什么样，大家都见过，早在二十多年前，太婆的牙齿就已经掉光了，老人家吃东西困难，那时候条件也差，没有什么钱安假牙，基本上就是吃些粥或者烂面条之类的东西。

就连苹果之类的水果，也只能蒸熟了弄软了才能一点一点的吃。

太婆抿着嘴吃东西的形象，可以说是大部分村民小时候的磨灭不去的记忆。

人的牙齿掉光了之后还能长出来？小孩子是真能，但是老年人有没有这种情况，王二千也不知道。

实际上这种情况还真的偶有记载，虽然少见，但并不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到底具体的原因是什么，现在还说不清楚，也有说是人的牙齿其实早就长出来了，不过隐藏在牙龈下面，受了某种刺激才又长出来的。

有没有科学道理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卢家坳的人，都没有见过，也不懂具体的道理。

大家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新奇，有些会说话的人，还夸奖卢家的人孝顺，对太婆好，太婆身体好心情好，才能又长出牙齿来。

本来挺开心的事情，大家也都乐呵呵的，不知道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说上了岁数的老人家长牙齿不是什么好事，长出来的牙齿是用来吃掉后代子孙的阳寿和福分的。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新奇，是大家谈论的焦点，有人说出了这么一个说法，自然马上就传开了。

当然在寿宴上说这些话肯定不招人待见，所以也没有人大声去说，都是在私下里谈论。

卢家的人，很快也听到了一些。

不用说，听到这个传言的卢家人自然不开心，只不过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发作。

整场寿宴，居然就在这种奇怪又压抑的氛围下，慢慢散了。

只有太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人家耳朵不太好，真没听见，还在乐呵呵的吃着寿糕。

寿宴散了之后，卢家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小家，就都开始犯嘀咕了。

也赶巧了，正好这段时间里面，卢家人里面，有好几个都吃了点儿小问题，要么是骨折了，要么就是得了糖尿病，要么就是最近刚好重感冒之类的。

其实也都算挺正常的，毕竟二十几个人呢，有几个身体不舒服，出了小伤小痛的，很常见。

可惜的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多想。

寿宴上嘴欠的人这么一句话，就像是把一个恶毒的种子，埋进了卢家人的心底。

过后的几天，卢家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卢家老二，也就是卢一宁的二爷爷，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砍伤了自己的手。

在山里人看来，原本是一件小事，结果却成了让原本就紧绷着的卢家人彻底崩溃的导火索。

马上，卢家老二的老婆，就开始到老大和老三家去串门，说这个事情。

农村的老太太，没什么文化，一辈子都在山里，基本上没有出过远门，可以说是最信这些的群体。

加上这段时间卢家也确实出了不少的事儿，就这样，三家人居然都起了坏心思。

太婆当时是在三个儿子家里轮流吃住的，轮到老二家的时候，二奶奶开始对着太婆骂骂咧咧的，也不给正经饭吃，弄点儿快坏了的猪都不吃的剩饭，直接扔给太婆。

还在太婆面前，直接说太婆吃了儿子孙子的阳寿，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

太婆几乎是泪眼模糊的去了老三家。

太婆很疼小儿子，但是没想到的是，小儿子对自己也不待见，尤其是最近小儿子最小的那个孩子，卢一宁的堂叔，岁数其实比卢一宁还小几岁的，平时就不好好读书，整天不务正业，抽烟喝酒去网吧。

前不久在学校门口抢别人的钱，还把别的学生给打伤了。

因为未成年，加上老三赔了不少钱，最后没有判刑，只是把自己的小儿子关在家里。

老三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信了太婆长牙齿是吃子孙后代福缘寿数的说法，不但没帮太婆找老二讲理，反而也跟老二一样。

老三多少还要点儿脸面，对自己的老娘冷冰冰的，只是不给正经东西吃而已，老三的老婆可没有老三那么多顾忌，也是当着太婆的面，骂太婆是老不死的妖怪，害得自己小儿子差点儿被关起来，害得自己家里赔了不少钱。

太婆几乎是怀着最后的希望，到了老大家里，到这个时候，太婆的身体已经有点儿虚弱了。

连续多日来吃不饱饭，神上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一般能活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家，都是那种心态特别开朗，很想得开的人，此时居然被折磨的神情恍惚，眼睛也不太好用了，估计是哭的。

老大家里，也就是卢一宁的爷爷家里，这段时间也有事情。

卢一宁的奶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正在住院。

老大自然也没有给太婆什么好脸色。

几个孙子平日里虽然对太婆还算不错，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一个个的都怂了，恨不得躲起来，根本就对太婆不管不问。

重孙子辈的人只有几个人，最大的就是卢一宁，卢二宁当时还在上初中，还有一个更小的，还在上小学。

出了卢一宁之外，都还不太懂事，也没有什么能力，更重要的是，也不关心，心思都花在了别的东西上。

卢一宁刚上大学，自然对什么老人长牙是吃掉后代子孙福缘寿数的说法嗤之以鼻。

不过人都是很奇怪的，在当时的那个氛围之下，尤其是卢一宁的爷爷和父亲这一辈都是一样的做法，卢一宁还是没有什么胆量表示反对。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卢一宁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会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