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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王序说这样不行,“你脸上一点都显不出憔悴,张松看了以后怎么会心疼?不心疼怎么会让步?”

沈戈替凌笳乐求情:“现在就会心疼了,他本来就瘦,不容易看出变化。”

王序冷笑:“这么心软啊?”

导演助理给凌笳乐拿过来一盒快速减肥药,凌笳乐不敢吃这个,甚至还有些怕这玩意,直接扔进垃圾桶。

他偷偷加大了减肥强度,把白天的那半顿饭都省了,每天就喝这种汁那种汁, 喝到一闻那个味道就想吐。明明已经非常饿了,但是一喝那些东西,胃袋就会抽搐,必须得强忍着才能不吐出来。

然而每天一上称,示数几乎没什么变化,喝一杯水就要恢复原样。凌笳乐着起急来。

他知道艺人减肥是常事,为了上镜好看,开机前减个五斤十斤都是小菜一碟。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行,自己就不行。甚至他自己以前生病的时候也能一下子就瘦了,怎么这次到了关键的时候就不行了?

他每天都照好几次镜子,看着一成不变的脸型,越来越焦虑,

但是他掩饰得非常好。王序把他的拍摄暂停,让他专心减肥,把他的拍摄量都转移到沈戈头上。小李也被凌笳乐“借”给沈戈,一整天都陪着他在片场,所以没有人发现他的过激手段。

沈戈是治疗他焦虑的良药,每天沈戈下戏后赶回来,他就放松了,对着沈戈有说有笑。但是沈戈依旧发现些变化,就是凌笳乐突然对做爱热情高涨,好像是把食欲转移成性欲,每天晚上都要缠着他弄好几次才肯睡觉。

减肥的第十天,沈戈有大夜戏,小李被凌笳乐赶到片场陪着沈戈,自己则在屋里做运动。

他今天干脆把所有带糖的东西都省了,果汁和蜂蜜水都没喝,只喝了一大瓶绿呼呼的蔬菜汁。

只做了一会儿运动就出了很多虚汗,实在是没劲儿了,凌笳乐便停下来,再上称一称,总算又下来半斤,让他十分高兴。

但是可能是因为白天一口有滋味的东西都没有沾,他今晚馋得厉害。那种馋的感觉像是只有形的手,紧紧捏着他的舌头和胃,让他的注意力全转移到吃东西上。

他坐立难安,连歌都听不完一首就烦躁地关掉。沈戈不在,他什么都干不了了,心里的空虚和胃里的空虚连成一片,将他吞没。

他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赶紧上床,希望睡着以后就不难受了。但是他躺下又起来,不停地喝水上厕所。

一直这样肯定不行,明天就要拍他的戏了,一直不睡觉可不行。

他心想着,就在嘴里含一口,含够了滋味就吐出去。

这是个好主意!凌笳乐兴奋地下了床,在小李的柜子里翻出一堆零食,挑了一袋甜味足的饼干打开。

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脚边已经落了好几个空包装袋。

凌笳乐张着塞满零食的嘴,饼干渣从他嘴里掉出来。刚才吃东西的记忆完全没有,好像鬼附身了一般。

他恐惧地将嘴里的零食吐出去,冲到垃圾桶前弯下腰,把手指头伸进喉咙里,脆弱的胃部顿时一抽,屋里想起绵延不绝的呕吐声。

当天晚上凌笳乐就生病了,胃疼、高烧,喝口水都要吐,下戏回来的沈戈和小李都被他吓坏了,把跟组医生从床上拽下来给凌笳乐看病。

医生也没查出什么严重的炎症,便依照慢性胃病急性发作来治。凌笳乐完全下不来床,王序不得不将他的拍摄推迟。

如此病了三日,这天下戏后,王序跟着沈戈一起来看他,看到他两腮微凹的憔悴模样,高兴道:“瘦到这程度就可以了!”

第84章 开胃吻

瘦到何种程度就是王序口中的“可以”了呢?

反正张松看到那样憔悴的江路,终于服了软:“我回家和他们说!”

两人伤筋动骨的争吵与冷战终于结束,张松喂着江路吃了一碗挂面。

等王序喊完“停!”凌笳乐立刻趴到床边“哇哇”大吐。他刚才为了表现江路饿了几天后的狼吞虎咽,那半碗面条几乎没有咀嚼就咽了下去,这会儿一口气全都吐了出去。

沈戈眼疾手快地从床下抽出一个痰盂,本来是作为摆设的道具,此时倒真派上了用场。凌笳乐吐得很痛苦,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声音,沈戈轻抚他的背,安抚他:“慢慢吐,没关系,已经拍完了。”

剧组里很多人都有胃病,立刻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关心,还有人贡献自己的胃药。

凌笳乐吐得什么都顾不上,吐到最后只剩酸水,从沈戈手里抢下纸巾擦擦嘴,难受地躺到床上按住自己的胃,嗓子被刺激得火烧火燎,紧闭的眼角沁出生理泪水。

王序挤进来,见他按着胃的手格外用力便知道他疼得厉害,立刻说道:“别这么使劲儿按胃!”又回首找人,“给他弄点热水喝!”

小李忙给凌笳乐倒了杯水。

沈戈问了句:“能吃止疼片吗?”

王序立马瞪眼:“你想让他胃穿孔啊?”

哦,原来是经验之谈。

沈戈见王序是真着急,便抓住机会问道:“导演,能不能让他请一天假?”

“不能请假,趁着这个状态赶紧把后面两个镜头拍完。”

沈戈有点着急:“可是……”

一直忍受胃疼的凌笳乐突然睁开眼,比他更着急:“不用请假!”他冲沈戈发脾气:“现在拍正好,你别管!”

沈戈无力地叹了口气。

凌笳乐喝过热水略微缓过来一些,整个剧组上下一起忙活,为下一个镜头做好准备。

依旧是他们租的房子,江路连衣服都没换过。

他接到张松的电话,“松哥!……你到家了?”

“嗯……村里打电话不方便。”

他们两人的情意就从电话开始的,之后也常有通话,有时是直接打给对方,有时是打到小卖部,也有时是打到寻呼台,每次握着话筒时的神态与语气,都预示着他们的感情走往什么方向。

江路催促着:“松哥,你和他们说了吗?”

“……说了,他们也同意了,正跟女方商量退婚的事。”

江路听出他话语里的犹豫,却依然忍不住怀有一丝幻想:“你什么都和他们说了?”

短暂的沉默后,“小路,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不能一下子跟他们说那么多,我怕他们……受不了。”

江路怔怔看着前方,另一只手也移到话筒上,似是承受不住这重量。

张松在那边急急地辩解:“小路,我不是不跟他们说,我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就告诉他们……”他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乞求:“小路,再给我点时间,再拖一拖不行吗?”

“你是拖着他们还是拖着我啊!”江路失声控诉,随即又变成近乎魔障的低喃:“松哥,你不会是跟圈里那些人一样就是花言巧语地骗人吧……”

“我怎么会骗你!”

“松哥,我等着你,我不着急,我不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再吃饭。”

之后江路就与张松断了联系。

江路一直在他们两人的家里等着,没有去上学。他一直等到第四天,依旧没能等来张松的电话。他放弃了,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方便面。暖壶里倒出的水已经半冷不冷了,他用指头感受了一下温度,很无所谓地将面饼泡了进去。

拍完这段以后,凌笳乐显得极为消沉。

沈戈让小李先陪他回宿舍,自己则去找王序。

他把凌笳乐曾经同时患上厌食症和暴食症的事对王序说了,他做足了谦逊姿态,以替整部戏着想的角度,说明让凌笳乐休息两天是具有长远益处的。

王序一直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偶尔弹一弹烟灰。

等沈戈说完后,王序又考虑了一会儿,“那行吧,给你们两个放两天假。 ”

沈戈惊喜不已:“我们两个?”

王序含义不明地笑笑,像是奚落又像是自嘲:“你不想要?你们俩不是在一起了吗?”

沈戈只有些许意外,随即便分外诚恳地点了点头:“谢谢导演!”

王序没有看他,低头猛吸了一口烟,烟头立刻缩进去一大截。王序将烟头丢到地上,在一大团浓厚的烟雾里嘱咐道:“好好帮他恢复,你们两个接下来的戏都不好演。”

等他离开后,沈戈低头捡起他随手丢弃的烟头,扔进剧组的垃圾桶里。

他在宿舍门口碰见怒气冲冲的小李。两人一打照面,小李立刻显出尴尬,还有几分来不及回的愤懑和委屈。

沈戈问他:“吵架了?”

小李闷闷地“嗯”了一声,提醒沈戈:“笳笳现在心情不好,哥,要不你等等再去找他。”

刚才凌笳乐对他说的话挺伤人的,小李心想,他那么胡乱地说自己几句就说几句吧,可千万别冲着沈戈也乱发脾气乱说话。

沈戈拍拍他手臂以示安慰,“我去跟他说个好消息,导演同意给我们放两天假。”

“真的?!”小李惊喜道,全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又提醒沈戈:“千万别催他吃东西,一提就翻脸。”

沈戈冲他安抚地笑笑。

他先回了趟自己的屋,然后才上楼敲响凌笳乐的房门。门立刻开了,凌笳乐一见是他,破天荒地显出几分失望。

沈戈故意笑他:“不想见我啊?”

凌笳乐恹恹地拉开房门,自己转身往屋里走。

沈戈拉住他的手,“去我屋。”

一进了沈戈屋里,凌笳乐忽然就来了兴致,拉着沈戈与他亲热。亲着亲着,凌笳乐的重点又开始往下三路跑,沈戈忙握住他的手,故作神秘地说:“先等我一会儿。”

凌笳乐简直莫名其妙,沈戈不与他亲热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屋里做起了饭。

一猜就是和小李串通过了,凌笳乐心里冒起小火苗,坐到床上假装看剧本,瞟都不往沈戈那边瞟一眼。

沈戈那边闹出些动静,“哒哒哒哒”地极有存在感。

凌笳乐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戈背对着他,两只手都在身前,看不出是在做什么,只能看到他一只手肘快速抖动。

凌笳乐现在就是个炮仗,没好气地嘲笑他:“打灰机呢你?”

沈戈是真被他逗笑了,又有点无奈,转过身来给他看自己碗里刚搅匀的鸡蛋。

凌笳乐瞟了一眼,终于有些好奇了,“你折腾什么呢?”

沈戈给他看自己新添的“家电”,一只双层的电热锅,下层已经煮上白米粥了,米粒被文火煮得白白胖胖,你挨我我挨你地泡在米汤里。

沈戈把第二层锅加上,把蒸蛋的碗放进去,盖上玻璃盖子。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插座,沈戈把电热锅放在了墙角,两人就蹲在锅旁看着,等了很久才看到有蒸汽腾上来。

沈戈使劲压着腰,透过玻璃盖子看锅里面,眉头都认真地皱了起来:“怎么这么慢?是不是锅太小了……”他自言自语,扭动调节火力的旋钮,“还是说火太小了?但是煮粥的话……”

凌笳乐和他一起看了一会儿,问他:“你从哪儿弄的锅?”又问:“是特地给我买的吗?”

沈戈把刚才拧大的火又调小了,觉得还是这样比较踏实。

他抬起头看向凌笳乐:“我那天在垃圾桶里看见减肥药。”

凌笳乐露出吃惊的神情,随即又混杂进恶心、感动、心虚,一时还挺复杂。

沈戈轻轻一笑,“还好你没打开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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