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姬道长就把自己要做的事给黄药师夫妇解释了一遍，“就是用阵法聚集阴气滋养嫂夫人的魂魄，同时用道门养鬼之术，在药师和嫂夫人之间建立起联系，不过这要等到晚上了。现在我要先观察一下这墓室的布置和周围的地形，我们先出去吧。”

他从包裹里拿出一把伞交给冯蘅，解释了一下用法，冯蘅惊喜地谢过之后，终于能与家人一起走出墓室了。

当天晚上，姬道长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为了哄自己小小的好朋友开心，还插了几个气场给她看新鲜。

接下来的好些天里，他就一头扎进了黄药师的书房，除了每天陪蓉儿玩一玩之外，几乎都不想出来了。当然，给虚竹写信的事他还是记得的。现在小和尚和玄慈方丈已经快要抵达西夏的都城了，沿途也打听到了叶二娘的不少事情，小和尚的回信中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情绪前所未有的低落，同时也很痛苦迷茫。他觉得他母亲犯下的罪孽实在太多，只怕他和玄慈方丈用尽一生都无法帮她赎完罪了。他每每想到有那么多家庭因为他母亲而遭受丧子之痛，心中就会涌起浓浓的罪恶感，偏偏他又是个孝顺孩子，他母亲还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和资格来指责她。

小和尚现在明显已经有了自我厌弃的倾向，姬长明实在很为他担心，也颇为揪心，然而除了安慰，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写信给花满楼和陆小凤，让他们也劝虚竹想开一些。

但是几天之后，他终于着急起来，因为虚竹那边出事了。

他每天都会给虚竹写信，所以也知道虚竹和玄慈方丈终于找到了叶二娘并且和她相认，叶二娘知道了之前在少林寺发生的事，也诚心悔过了，并退出了西夏一品堂，决定和他们一起去为自己赎罪，首先便要从补偿那些被她抢走孩子的家庭做起。她已经疯了这么多年，抢过的孩子不计其数，又哪里能全部记得那些家庭？只能从最近被抢的那些西夏家庭开始，她毕竟是四大恶人之一，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不少财富，便用这些去补偿，或者暗中帮那些家庭解决麻烦——虚竹觉得这并不能起到太好的作用，毕竟人家失去的是孩子，然而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起初几天，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姬长明虽然不齿叶二娘的行为，也并不关心她怎么样，但还是为虚竹赶到高兴的，这样多少能让虚竹减轻一点罪恶感。

可是这天他寄出信去，却没收到回信，咕咕背上的竹筒里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他顿时有些着急起来，等到咕咕的冷却时间过了，立刻又写了一封信过去，但依然没有收到回信。

他心中更焦急了，不由猜测虚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无暇回信。直到第二天，在他寄出第五封信之后，虚竹终于回信了，信纸有点湿湿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他一开始并没注意到，直到看完了信，才意识到那是小和尚的眼泪，他是边哭边写的回信。

信中说，他们去补偿那些家庭的时候，叶二娘终于被其中一家发现了，那家人竟然接受了他们的道歉，还请他们吃了饭。小和尚当时很高兴，觉得更有动力为他娘赎罪了，可是吃完了饭离开了那户人家之后，他们就毒发了。是的，那家人在饭里下了毒，他们只是普通的商户人家，不会武功，要报仇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玄慈方丈和叶二娘都已经看出来了，却没有说破，只是因为害怕虚竹出事才赶紧离开，之后找了个安全地方为虚竹运功逼毒，却没有余力再自救了。

虚竹给他们吃了姬长明给的“尚·特品止血丹”，但这药只能治伤，却不能解毒，他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去……

“我娘临去之前说，她这辈子做了太多坏事，早就该死了，死之前还能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方丈（此处划掉了）我爹说，我娘那些没有赎完的罪，他们是没有办法再去继续赎了，他让我好好活着，以后继续，”小和尚在信中说，“他们闭眼之后，我点了引魂灯，却看到娘身边有许多孩子的鬼魂将她撕碎了，爹也跟着她一起去了。长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到这里的时候姬长明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都快恨死叶二娘和玄慈方丈了——你们死了倒是解脱了，留下虚竹孤零零一个人，让他看到了这样的惨象，承受了同时丧父丧母的痛苦，你们想过他会有多难过吗！

哪怕这两个人死是因为叶二娘自作孽，是因为救了虚竹就没有余力自救，他还是要迁怒他们，还是觉得他们不负责任，没赎完的罪丢给虚竹，想得倒美！真是气死他了！他终于知道之前为虚竹卜的那一卦所说的“不顺利”指的是什么了，但是未免知道得太晚……

小和尚剩下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惊惶不安与茫然无措，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干什么，姬长明简直已经想象到他身处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样子，心中顿时焦急得很，立刻去找黄药师，让他命人开船送自己回舟山。

黄药师看他急成那样，赶紧让人准备船只，带着老婆女儿用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回了舟山，直接停靠在了纯阳观前的那片海滩上。

船还没停稳，姬长明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就用轻功飞上了岸，朝着纯阳观飞过去，连大门都不走了，从半空中就落进了观内，急匆匆找到了护法夫夫给他们看了虚竹的信，“你们先过去帮他料理那两个人的后事，等过两天纯阳观再次移动之后，我就神行到上次那个靠近西夏的村子，然后尽快赶过去，半个月应该够来回的。”

护法夫夫与虚竹关系本来就很好，看了信也为他感到心酸，当下也不废话，钻进自己的牌位里就让姬长明把他们给虚竹寄过去了。

这时黄药师才带着老婆和女儿急急赶到，姬长明现在也顾不得隐瞒虚竹的身世了，反正他相信黄药师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他眼下就有事情要拜托黄药师：“……事情就是这样，等我赶去与他们汇合之后，观中就没人驻守了，药师能否跟着纯阳观一起过去，待我离开之后替我在观中留守？”

黄药师自然义不容辞。

过了没多久，虚竹的回信来了，信中的语气还是很悲伤，但仍然好好谢了姬长明，而且向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小和尚，难得地说了一句：“长明，我真想快些见到你。”看来是真的要撑不出了。

姬道长忍不住就心酸起来。

第37章保护过度？

距离纯阳观下次移动还有两天，姬长明即使心急如焚，也没办法立刻赶去西夏找虚竹。虽然说可以神行，但要是现在神行过去立刻出发赶路，那他还在路上的时候纯阳观就跑了，到时候他上哪儿找去？之前送西门吹雪回万梅山庄的时候他就试过了，纯阳观根本不算一个神行点，他是没法用神行回到观里的，也就是说，这个技能只有他在观里的时候才能用，这岂不就是相当于说神行千里实际上是纯阳观的技能？简直太坑爹了……

因为暂时没办法去西夏，姬长明也只好先冷静下来，打扫了一下客房给黄药师一家三口，准备一下去找虚竹时需要带在身上的东西，然后等护法夫夫回信过来。

因为有这些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也就没有像一开始那么急躁了，于是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我当初没有告诉虚竹他的身世，没有说叶二娘在西夏，没有送他们过去找人，虚竹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死？更甚者如果当初没有插手萧峰的事，那么现在玄慈方丈岂不是还好好地在少林当他的方丈？

他突然一下子就钻了牛角尖，觉得是自己害得虚竹失去双亲的。他先前虽然是迁怒那两人死了让虚竹那么伤心，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了，也觉得自己的迁怒很没道理，毕竟这其中也有他一部分的原因，他也是对不起虚竹的……

蓉儿小团子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突然消沉起来，陪自己玩的时候也不笑了，顿时十分关心地问：“长明，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啦？蓉儿找爹爹给你拿药去！”

姬道长默默地抱住团子，问她：“蓉儿，我好像做错事了，怎么办呢？”他原以为自己并不是那种穿越以后无法融入世界，把原住民都当成npc的自视甚高的家伙，因为他是很认真地在生活在交朋友啊！可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仗着知道剧情插手别人的人生，竟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团子关心地摸摸他的头，认真地问：“你做错了什么事呢？”

“嗯……有一些事情，我本来不应该告诉别人的，但是我却告诉了他们，然后……就有人死了。”

团子也不懂什么死啊活啊的，居然就一针见血地问：“那如果你不告诉他们的话，他们就不会死了吗？”

“还是会死的，可是那样他们起码能多活一段时间啊。”姬长明无奈道。他现在就是觉得“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了。

团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就不要告诉别人什么事情就好啦，爹爹说知道做错了，改掉就好了。”她毕竟年纪还小，对生死没什么概念，于是这样安慰道。

“长明，你觉得玄慈方丈和叶二娘的死都是你害的？”黄药师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他走过来坐下，奇怪地看着姬长明，“你怎么突然也钻了牛角尖呢？你觉得叶二娘不该死吗？如果她该死，那么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死在她曾经害过的人手上，这岂非就是报应？严格来说，玄慈方丈是罪不至死，可你又怎么知道这对他来说不是一种解脱呢？若你当初没有把一切告诉他们，按照你之前的分析来看，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