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啊，你根本不知道，妖怪其实多么脆弱。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小哑巴教会我的。

* * *

灵山脚下，叁界之外，有一座被封印的塔，名唤涅槃。

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四季变化，没有声音，也没有时间，与其说是一座塔，不如说是一片毫无生气的死寂之地。

这本就是一座有进无出的囚佛之塔。

百年前，有位神通广大的女尊者就被囚禁在此处，后来，一位自称是齐天大圣的泼猴为了救她，偷了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用那神针破除了叁界封印，搅得生灵涂炭，世间大乱。

黄风怪就是在那个时候，阴差阳错地掉进了被破除封印的涅槃塔中的。

那时候，他还不叫黄风怪，只是一只金鼻锦毛的小老鼠，连名字都没有。

灵山上，什么都能沾点灵气，他一路吃着佛塔里的灯油长大，日积月累，便有了灵识，离化形只差一步之遥。

这天，黄风怪像往常一样吃了佛塔里的灯油，窝在灯下的蒲团上归纳吐息，他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一股丰沛的仙灵之气从丹田一路畅通，直达灵台。他睁开眼睛，果然自己四肢舒展，肌肤蜕变，连五识六感也跟着变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时，佛塔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冲过来，慌里慌张地也没看到他的存在，脚下一颗翻飞的石子不偏不倚地击在他刚刚化形的下体上。

一阵剧痛袭来，霎时间，仙气溃散，黄风怪一个气血不稳，呕出一口血来，随即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哭泣着：“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边哭，还边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抹。

黄风怪心里嫌弃的不行，要知道，他可是一只超级爱干净的小老鼠，每天都要梳理毛发至少十次才行。于是他不爽地挪动身体，却发现身体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真是该死！一定是他刚刚化形，又被这个小乞丐干扰，害得他暂时无法适应新的身体。

小乞丐却迟钝得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起来：“我在山上挖草根，不小心碰到两匹狼，被它们追着误打误撞地闯到这里来，没想到却遇到了你。我看你身上都是血，又昏迷不醒，还以为你要死了呢！说来也怪，那两匹狼，追到这里，就不敢进来了，在门口转了两圈已经走了。对啦，你为什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呀？是来偷吃贡品的吗？”

他躺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她！

黄风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个小哑巴啊。”小乞丐见他不说话，恍然大悟。

“看你细皮嫩肉的，又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像是会偷吃贡品的，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不过，你什么都没有穿，又病得这么重，被人扔在这里，怎么会是小少爷呢……”

小乞丐喃喃着，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他。

黄风怪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意识到刚刚化形的自己是不着寸缕的，身上只盖着块小乞丐不知从哪扯下来的破草席，他登时羞得满脸血色。

“难道说……你是……”小乞丐忽然站起来，惊得睁大眼。

黄风怪心想，莫非这小乞丐慧眼识珠，认出自己并非凡人了？

谁知那小乞丐却一脸同情地望着他：“我听村里的王胡子说过，那些穷人家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会被卖进勾栏院里，好吃好喝地养着等长大了就伺候男人。但是男人伺候男人是很容易生病的，还是那种会死人的病。我们隔壁村的二狗子就是得了病被人一卷草席从勾栏院里赤条条地拖出来，丢在破庙里生生饿死的。”

黄风怪气得差点再度吐血，你才是勾栏院里出来的！你全家都是从勾栏院里出来的！